对上班族而言,能睡个自然醒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但对王国正来说,最不缺的就是睡眠。
可能平时吃了上顿没下顿,只有睡着了才能忘记饥饿。也可能现实中有太多不如意,不如生活在梦中。
总之,他除了吃饭、抽烟和聊会儿天之外就是睡觉,每天睡觉的时间绝对超过十六个小时。
聊着聊着竟又睡着了,一觉睡到早上八点多。
韩昕实在扛不住了,也打了个几个小时盹,设定的闹铃一响,就坐起来叫醒他开始行动。
王国正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吃了几口路上买的干粮,喝了点水,扔下句“我办事你放心”,就推开车门下山。
三月初的早晨,本就凉。
这里又是山区,显得格外冷。
他那蓬头乱,穿着破破烂烂的棉袄,双手拢在袖子里,在山路上跌跌撞撞行走的样子,在这个偏僻的山沟里很应景。
韩昕等他走远,立即取出充好电的摄像头,绑在一棵比较隐蔽的树上。
调整好摄像头的方向,赶紧上车动引擎,沿着盘山公路开了近两公里,绕到废弃的校舍后面。
直到前面没路了,才想办法把车藏好,然后钻进山林飞奔,顺着夜里研究了近两个小时的路线,小心翼翼往山下摸去。
有4G信号就是好,跑到校舍后面的一条小溪时他停住了脚步,躲在一堆灌木后面掏出手机,点开摄像头的那个应用,能清楚地看到王国正已经走到了校舍门口。
虽然只有画面没声音,但现在距校舍只隔着一条清澈的小溪,能隐隐约约听到大狼狗在狂吠。
紧接着,两个人出现在画面里。
因为摄像头距校舍太远,只能看到两个人影,看不清五官长相。
他们显然没想到来的竟是王国正这么个不速之客,一个似乎在呵斥着,想把流浪汉赶走。一个看了一眼,就掉头回了院子。
而他们养的大狼狗,真正诠释了什么叫狗仗人势。
刚开始只是在门口狂吠,见主人出来了,竟冲上去绕着王国正狂吠,频频作出攻击状。
王国政不怕人,不意味着不怕畜生。
吓得跑到那人身后,大狼狗不依不饶,追了上去。
王国正一边呼救,一边顺势往院子里跑。
那人没想到王国正会往院子里钻,一边呵斥着狗一边去追王国正……由于摄像头角度的关系,只能依稀听见院子里的吵闹声,看不见画面。
不过没关系,那两个小子应该不会为难一个流浪汉。
韩昕甚至敢肯定,王国正绝对会借题挥。
如果大狼狗真咬了他,接下来不但有饭吃,那两个小子还得赔钱。就算大狼狗没咬着他,他也会被吓出病赖着不走。
韩昕不想浪费“队友”帮着赢得的宝贵机会,连鞋都顾不上脱,就这么趟过小溪,悄悄摸到废弃校舍用石块垒的院墙后面。
顺着院墙蹑手蹑脚往下面走,走了二十多米,赫然现一个非常隐蔽但又很显目的排污口。
之所以说隐蔽,是排污管道埋的比较深,上面还有一堆乱石。
之所以说显目,是因为往下十几米寸草不生,甚至散出一股刺鼻的化学品味道。
韩昕从背包里掏出早准备好的空矿泉水瓶,伸到冰凉的溪水中,小心翼翼取了一瓶水样,然后拧紧瓶盖塞进背包。
废弃的校舍有好几排,院子、塑料制品车间、车库和住宿的地方都在前面,紧挨着小溪的这一排,应该是废弃前老师们住的地方。
韩昕再次掏出手机,点开录像功能,悄悄把手机举到墙头,就这么举着拍摄了近两分钟,这才收起手机趟过小溪,原路返回。
与此同时,梁小冬面对与其说是躲在车间里,不如说是赖在车间里的流浪汉傻眼了。
李志承一样束手无策,只能去宿舍翻找出一张五十元的纸币,举在流浪汉面前:“别装了,不就是要钱吗?初一早上,村里来送财神的我们也只给了二十,给你五十不少了!”
“五十块钱够做什么,我心脏病都吓出来了,不行不行,先让我喘口气。”
“抽烟吗,我再给你包烟。”
“老板,这不是钱的事,也不是烟的事,你们让我歇会儿,我有心脏病,有高血压,我血压上来了,头有点晕。”
“狗又没咬到你,你是不是想讹人!”
王国正开始以为厂里的人不太对付,现在看来这两个小王八蛋很好对付,立马来劲儿,咳嗽了一下,吐出口浓痰,用脏兮兮的手指着他们问:“我怎么讹你了,是跟你要钱了,还是跟你要烟了?”
他不但身上的味道难闻,还口臭………
梁小冬下意识往回退了两步,捂住鼻子问:“那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就想喘口气,想歇会儿,给我倒杯热水,我快不行了。”
“好吧,我去给你倒。”
李志承虽然不想惹麻烦,但也没梁小冬那么好的脾气,板着脸说:“喝完水,拿上钱赶紧走。这儿是厂区,不是你讨饭的地方。”
王国正不高兴了,拍着身边的那袋塑料颗粒,咆哮道:“谁讨饭了,你瞧不起谁?”
“你不是讨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