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府的大火,直扑了一夜方才熄灭。
第二日一早,贾宝玉便着禁军将军服,带领五名亲兵,跨马来到居德坊钱府。
一具具烧的焦炭一般的尸被五城兵马司的军士从废墟中搬出来,摆在宽敞、凄凉的庭院之内。
贾宝玉默然不语。
和贾宝玉同样闻讯而来的官员不在少数,他们大多只是看了一眼,扼腕一声,然后乘轿离开,入宫上朝而去。
不一会,二皇子的銮驾开到。
二皇子下车,看着他曾经不止一次到过的侍郎府成了如今这般废墟,他的双拳紧握,死死不语。
贾宝玉上前见了礼,劝慰道:“逝者已矣,殿下切莫过于伤怀。”
二皇子回头,贾宝玉分明看见,二皇子的牙齿紧咬,一双俊朗的面容,冷的青。
“子衡,跟我来。”
最后看了一眼已成平地的侍郎府,二皇子木然转身,留下一句话,便走了出去。
贾宝玉亦是叹了叹,走出府门。二皇子身边的太监近侍上前道:“殿下请贾将军上车。”
贾宝玉也不犹豫,踩凳上车,进了车厢之内。
二皇子坐在正面的位置上,正愣愣出神,贾宝玉早非第一次进二皇子的銮驾,况且二皇子不话,他这般俯视也不尊重,因此自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然后,二皇子开口了:“子衡可知道,钱大人于我,当于何人?”
贾宝玉想了想,道:“钱大人学识渊博,为人正直恪礼,是朝廷柱石,也是殿下的左膀右臂。”
二皇子摇摇头:“子衡错了,他于我,是恩师,是伯乐。”
贾宝玉不语,侧耳倾听。
“我五岁时生身母亲病殁,六岁被母后收养,七岁父皇将我赐予母后为嗣,同年入上书房学习。
届时,钱大人官居翰林学士,经常入上书房教导皇子、龙孙们读书。
不怕子衡嘲笑,那时我胆小怯懦,经常被大皇兄欺负。
是钱大人,他现我在读书一道上有所天赋,每每当着其他先生和皇室堂兄们的面夸赞于我。
此虽令我更加被大皇兄等人敌对,但我从心底感激他。
后来我年岁渐长,大皇兄的各种恶习也被先生们厌弃,也是钱大人,第一个向父皇谏言,立我为储君。”
贾宝玉应承道:“钱大人慧眼,国之名士。”
二皇子再次摇摇头:“就这样,钱大人成为我的坚定拥立者,不余一切心力为我筹谋。我知道,朝野间多有叽其阿谀奉承,但只有我知道,他只是因为极端厌恶大皇兄的为人,谋公不为私。
可是,我却害死了他。”
二皇子陡然悲戚。
贾宝玉便道:“钱大人遇刺,乃国士蒙殇,非殿下之过。”
二皇子深深的看了贾宝玉一眼:“子衡不知道,昨日我收到子衡的书信,第一个通知的,便是钱大人。”
贾宝玉心头一凛。
从二皇子那一眼中,贾宝玉似乎明白了什么。
昨日他给二皇子送的消息,只需要简单运作,便足够让大皇子自绝于天下士族。
从此大皇子几无可能登临九五。
便是登位,也不可能坐稳龙椅。
只要皇帝还念及祖宗的江山社稷,在考虑立他之时,都要慎重。
不足以坐稳龙椅之人登上九五之位,轻则自身不得好死,重则毁掉祖宗基业。
历史当中,前车之鉴,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