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心虚了?”
看着贾宝玉的表情,王熙凤得意的笑了起来。她面若粉敷,头戴珠钗,艳质的脸颊两边,是高高盘起来的云鬓,此时勾欠着身子娇笑着,倒是颇有种风情无限的感觉。
如此看来,倒也不愧神仙妃子之名。
贾宝玉细看了她一眼,又把平儿瞅了一眼,平儿垂着头默不作声。
“二嫂子有话不妨直说,我有何心虚的。”
贾宝玉轻甩了一下衣袖,表示不明白。
王熙凤嗤笑道:“你还想不承认?平儿都招了。好啊你,原道你是个好的,竟然背地里欺负我家平儿,这件事你怎么说?”
平儿心中羞愧,奶奶明明说过不会出卖她的,如今却当着贾宝玉的面说这件事,言而无信的小人......
只是她也不敢指责王熙凤,因此埋着头小碎步走出了不大的房间。
“听不懂二嫂子在说什么,二嫂子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贾宝玉起身欲走。
平儿离开王熙凤只是笑看着,见贾宝玉也想溜,她如何能依?一个健步就揪住了贾宝玉,恨恨道:“欺负了我的人,就想这么一走了之,门都没有。”
贾宝玉眉头一皱,觑视着她:“那你想如何?”
平儿不过一个丫鬟,若非为她考虑,贾宝玉又何用遮瞒?也不知道王熙凤是如何知道的,自那日之后,他和平儿之间并无任何鬼祟的行动呢。
王熙凤见贾宝玉默认,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却在此时,外头婆子通传:“二爷、二奶奶,时辰快到了,该启程了。”
王熙凤暗恨,见贾宝玉眼中带笑,她却立马附身在贾宝玉耳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说道:“我在馒头庵给你收拾了房子,今晚你也去那边住吧。”
馒头庵便是水月庵,离铁槛寺很近。
王熙凤说完那句话之后,看贾宝玉瞅着她,她便道:“铁槛寺里又是停灵又是住人,脏兮兮,你是个尊贵人,我这是为你着想,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贾宝玉忽然笑了,道:“二嫂子厚情美意,我又怎么能拒绝呢。”
说着拱手一拜,转身大踏步出了屋子。
休整一番再度启程,又过了小半日方至铁槛寺。
“侄儿贾芹,见过二叔!”
铁槛寺前,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率领寺内众僧出来接灵。
贾宝玉上下瞅了他一眼,道:“你就是贾芹?”
“正是侄儿,宝二叔不记得侄儿了?”
青年人正是贾家三房里第草字辈排行第四的子弟,他见到贾宝玉,似乎十分高兴,一脸嬉笑颜开的凑上来。
“哪里会不记得,听说你管着家里的和尚道士,劳苦功高啊。”
“不敢说劳苦,这都是宝二叔和琏二婶子抬爱,侄儿自当用心做事,才不负族里对侄儿的一番信任。”
贾芹生的精瘦,五官也不太端正,若非看他油光满面,还以为是个流氓地痞。
原本他也是族中众多游手好闲的子弟之一,只是元春省亲之后,大观园中的和尚道士们都要从园子里撤出来,正好他母亲周氏又到王熙凤那里巴结讨好,给他谋差事,于是王熙凤便把到家庙里管带和尚道士的差事交给了他。
几十个和尚道士,不大不小的差事,倒是有些油水。
暂不与他废话,贾宝玉抬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家庙,淡淡道:“带路吧。”
“呃,是......”
贾芹不知道贾宝玉为何对他突然冷淡下来,也不敢再说别的,赶忙引领着众人入寺。
将灵柩抬入内殿偏室之中,重设香坛,另演佛事,招呼一应亲眷和僧侣、杂役用饭,直忙了半日,至下午未末时分众亲眷全部散去才好些。
王熙凤见事情暂妥,又见诸事有尤氏照管着,便领着丫鬟们往水月庵休息。
临行前问贾宝玉是否一道前去,贾宝玉却只是叫她自去,他还有事需要处理。
贾宝玉确实还有事要处理。
铁槛寺一间禅房,贾宝玉的临时下处,小厮将贾芹押了进来。
“二叔这是何意,侄儿究竟做错了什么事,还请二叔明示呀。”
贾芹面色苍白惶恐,被小厮们按着跪在地上也不敢反抗,只是磕头告饶。
贾宝玉冷笑:“你在家庙里做的好事,打量别人都不知道。”
“侄儿没做什么啊,侄儿冤枉,二叔还别听那些小人的唆使,他们都是诬陷......”
贾芹闻言分明面色一变,却还是咬牙不承认。
贾宝玉也无心与他辩驳。
事实上,从大观园中挪出来的不只是和尚道士,还有二三十女沙弥和女道士,都安置在水月庵当中。
自贾芹“入主”家庙以来,便在其中称王称霸,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便已经将所有的和尚道士“收服”,然后便决心扩张版图,把旁边的水月庵也纳入麾下。
水月庵都是些女尼女道,很多都守不住清规戒律,或是被他胁迫,很快,水月庵便成了他的后宫之地,等闲便招她们到铁槛寺“施粥”,甚至直接带着僧人们去水月庵“赈济”......
好好的一个家庙,倒成了他招嫖聚赌的淫窝!
他还自以为做的很隐秘,实际上这一点贾宝玉数日之前就知道了,这一次过来,正好把这件事给处理了。
以他如今的身份,根本无需与贾芹辩驳,他早就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何需浪费唇舌?
“先把他左腿打折,若是他还不承认,再把右腿也给打折了。”
贾宝玉斜靠在太师椅上,淡淡吩咐。
早准备好的小厮们拿着家法杖过来。
贾芹吓的出一声干叫,双腿用力一蹬,似乎是想跑,却被小厮们死死按住。忽然按住他的小厮们眉头一皱,随即大骂出声。
原来贾芹竟如此不堪,只这么一被吓唬,地上就已经湿了一滩水迹......
贾宝玉也瞧见这一幕,他眉头一皱,招手制止了执行家法的人。
他可不想看到这样汁水四溅的场面。
贾芹见此立马大叫道:“二叔饶命呀,我都说,我都说......”
一边说,一边磕头,把头都埋到了他刚弄湿的地面也没在乎。
他虽然不成器,他父亲那一代还是颇有资产,他又从小被她母亲娇生惯养长大的,哪里经历过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