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妖气!”
神灵展袖起身,疾步来到窗前,他用手按了按眉头,隐有鹊尾状的赤色,抬头再看的时候,眸子上染上一层难以形容的神秘光晕。用法目仔细观看,就看到,整个天地森淼幽远,横无涯岸,天穹上,月色正明,冷光映照周匝,澄明玉净,似霜雪,又如涂银,羊脂之色照人。可在此时,一道弥天极地的天妖气突兀贯通下来,上掩天月,下遮山脉,浩浩荡荡,沛然不可抵御。
轰隆,
再然后,天妖气急剧地膨胀,扩散,宣泄。不到半个呼吸,惨绿色横浸到漫天的月色里,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难以阻挡,轰轰烈烈。整个场面,就好像把一湖的墨水倒入了另一个湖里,清凌凌的河水如何能够抵挡地住墨色的渲染?
轰隆隆,
天妖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强,越来越盛,此眉色丹火的天庭神灵眉头皱了皱,现自己案上古铜色花瓶上斜插的花枝上花影摇摆,都染上斑驳的惨绿,妖异又瑰丽,刺人眉宇。隐隐的,甚至听到来自于上古万妖的咆哮,那是曾经君临大地的霸道和强势。
“直接出手了?”
神灵眉宇间的赤色上冲,状若珠幢下落,缤纷乐声作响,硬生生把落入这一片时空的天妖气的惨绿掩去,只剩下纯粹的神灵外相,金灿灿,明晃晃,亮堂堂,他看向天妖气所落的方向,略一沉吟,似在辨别方向,声音微不可闻,喃喃自语,道,“那个地方是……?”
北俱芦洲,深处。
幽暗时空,山川之气自四面八方而来,然后化为丝丝缕缕,汇聚在一起,渗透成黑土。广袤的黑土,不见边际,日月出于其中,星汉绕在左右,蕴含大地最为深沉最为本质的力量,承载所有,孕育所有,容纳所有。
在无量黑土中,莽古气象很浓的建筑零零星星的,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只留下岁月斑驳的青铜大门,镌刻大如星斗巫文的斗拱,形似朱雀的正脊脊饰,等等等等,沾染血迹,战鼓奏鸣。有一个大巫手持拐杖,缓慢来到这一片黑土中唯一一个完整的建筑前。这个建筑看上去像是一座大碑,玄龟作碑座,两尊玄蛇交缠盘绕在半圆形的碑上,碑身长而宽,不知道何等材料所成,上面纂刻浮雕大字,古朴而有力。
大巫手持拐杖,杖身上蟠着深色的怪蛇,和石碑上的玄蛇有很大的相似,再被他拖到地面的白胡须一映,有一种森然,他来到大碑前后,眸光变得跟周匝的黑土一样幽深而厚重。好一会,悠长又古老的吟唱从大巫口中出,在同时,大巫的身子开始摇摆,似乎在进行一种舞蹈,蕴含着地之韵律。
咔嚓,咔嚓,咔嚓,
随时间推移,吟唱的声音和祭祀舞蹈的幅度都在变大,在这一片黑土中唯一矗立的大碑碑身上似乎有无形的力量炸开,打破了某种的禁制和牢笼,碑身上的奇异文字开始剥落,掉在地上,成满地的碎屑。渐渐的,碑身上开始清晰,能够看到,那是一个无头巨人,手持不可思议的大斧,正砍向轰击在四下的霹雳闪电。即使对方没有头颅,继而不会有坚定的眼神和坚毅的神情,可只凭那一下下的挥斧,那似乎从未停止的脚步,就让人能够感应到无头大巫心坚如铁的伐天之举。
刑天舞干戚。
碑身上的大巫之相,正是当年有伐天之举的大巫刑天!
“大巫刑天!”
祭祀的大巫见碑身上的刑天之相自封印中醒来,苍老的面容上露出笑容,他手中的拐杖一点一点的,在奇异而玄妙的节奏下,碑身上的大巫刑天宽广厚重的胸膛上的两只眼睁开,那一双蔑视天庭,不惧强敌的杀戮之眼,重见天日。
轰隆,
正当碑身上的大巫刑天睁开胸膛上的杀戮之眼的时候,突然间,无量黑土的外面响起难听却又暴戾的怪鸟叫声,紧接着,天妖气横斜下来,交匝出十个鸟之相,惨绿的光线长驱直入,连黑土都无法阻挡,径直到了石碑前。
轰隆隆,
十个鬼车鸟攒起如环,煌煌若妖日,盯着石碑,看上去张牙舞爪,肆无忌惮,仿佛随时会扑下,与之争锋。
“这是?”
拄着拐杖的祭祀之巫刚刚把大巫刑天唤醒,长出一口气,又见到这突如其来的异象,吓了一跳,他愣了愣,看到不可一世的天妖气,才反应过来,道,“妖族大圣鬼车出手了!”
即使身在北俱芦洲这样的偏远苦寒之地,少出黑土,专心于巫族内部之事,可鬼车当日得道,成就天妖境第八境无极境何等气象,震动诸天万界,凡是够分量的人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被惊到!对巫族来讲,实际上关注更多,因为这不但是纪元第一大罗金仙,还是天地间最后一只洪荒异兽了。身为巫族,自然要对当年和自己争夺天地主角的妖族多关注。
“妖族的大圣!”
石碑上的大巫刑天之相的声音沉沉的,若在深山空谷中音一样,他目光一动,凌空有巨斧之影劈下,把不断渗入到黑土的天妖气斩开,并将之束起,挡在黑土之外,他继续说话,道,“想不到到了此纪元,妖族都有洪荒异兽得道,重现上古妖族大圣之姿。”
刑天大巫语气平静,只是有淡淡的遗憾。都说自上古后,妖族凋零,以后更是青黄不接,可真要说起来,巫族比这个惨多了。巫族啊,要不是还能和其他族通婚,有巫人撑着,都差一点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不过刑天只是遗憾,也没有其他。巫族到底是曾经在上古时代驰骋过洪荒的天之宠儿,无数年来屹立不倒,自有自己的底蕴和底牌。现在前所未有的纪元来临,自己提前醒来,自可引动巫族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