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准备卖肉,那就得好好保存,他们这地方就是天然大冰箱,最不愁的就是这个了。
第二天,刘青山去山上练功回来,就把猪肉全都卸成小块,猪肘排骨啥的,都单独卸下来,其余的猪肉,都切成豆腐大小的方块,然后就埋到当院子。
没错,就是埋。
当然不能用土埋了,而是用冰埋。
从小松江里刨了两麻袋的冰块运回来,把猪肉往冰里一封,上边再撒上雪,浇上水,吃的时候刨出来,跟新鲜的一样。
要不怎么叫天然大冰箱呢?
好处还有呢,不怕贼偷,不怕狗啥的偷吃。
除了这种保存方法,刘青山还留了几块肉,扔进仓房的大缸里,这样吃的时候比较方便,省着还得刨冰堆。
仓房大缸里的猪肉,外面还要挂上一层冰,这个叫挂蜡,可以避免猪肉风干变味。
挂蜡也比较简单,就是等到了晚上,一天中最冷的时候,把冻好的猪肉放进凉水里蘸一下,拿出来摆在帘子上,猪肉表面,很快就结了一层薄冰。
要是不放心,就再挂一遍。
以此类推,什么鸡鸭鱼肉之类,都可以采用这种方法来保鲜,要不怎么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呢。
这又是刨冰,又是拉冰的,这一忙活就是一小天儿,等到老四她们放学回来,看到当院剩下的几块大冰,大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的,比冰块还晶莹呢。
“哥——”
老四扯着刘青山的衣襟,声调又开始拐好几个弯儿。
一般这种时候,都是小丫头有啥要求了。
刘青山忍不住伸手,捏捏她冻得红彤彤的小脸:“又要干嘛?”
“嘻嘻,哥,给俺和山杏做个冰车呗,二牤子他们说,吃完饭要去小河里滑冰。”
小老四终于露出了小狐狸的尾巴。
“行——”
刘青山的语调,也没少拐弯,逗得俩小丫头咯咯笑。
本来,刘青山就有一个冰车,是他小时候玩的,不过呢,还得给山杏再做一个。
他可不想山杏只能站在冰面上,看着别的小朋友玩儿,那他这个当哥哥的,就太不称职了。
做冰车,他还真弄不来,主要是家里没趁手的工具,所以只能去找张撇子。
张撇子正在家做鸡笼子呢,昨天别的大队来参观,有人去刘金凤的养鸡大棚转了一圈,就入眼了,也准备来年建个养鸡场。
鸡雏还要等几个月,毕竟刘金凤的养鸡场,现在还没开始下蛋呢,不过鸡笼子却先在张撇子这里预定了。
连工带料的,一个鸡笼子一块钱,把张撇子给高兴坏了,他能赚六毛多钱呢。
定了一百个鸡笼子,那就是六十多块钱啊,再加上从刘青山赚来的五十块钱,给他大哥的对象买自行车的钱,差不多就够了。
所以一看到刘青山来了,张撇子是眉开眼笑,好不亲热。
得知要做一辆冰车,他立刻满口子答应,拿出锛凿斧锯啥的,乒乒乓乓,一个多小时,就弄出来了。
冰车其实就是个小型的爬犁,最关键的部位就是下面的两道木轨,必须用好木料,而且要保证光滑。
木轨的最前端,还要锯出来一个斜面,免得扎进冰雪里。
要做就做全套的,张撇子甚至还给做了两副冰扦子,就是两个圆木把,中间插上一截带尖的细钢筋。
这样坐在冰车上,俩手持着冰扦子,在冰上轻轻向后一扎,冰车就会向前滑行。
在张杆子做冰车的时间里,刘青山也没闲着,找了块边角木料,是柞木的,非常沉实,削了两个木头尜。
尜,也是北方孩子,冬天最喜欢的玩具了。
都弄完了回家,老四老五趴在桌上学习呢,大姐夫则取代了刘青山平时的位置,也在稿纸上写着什么。
大姐和母亲,也正在屋里干活呢。
大姐坐在炕上,拿着绣花撑子在那描龙绣凤的,旁边还有杨红缨当学徒。
母亲则往一块大木板上边贴着旧布,那些破旧的布条布片儿上面抹一层浆糊,然后一层层地贴起来,最后有几毫米厚,用来做鞋底子之类。
正好,刘青山要了几根布条子,准备做两个抽尜用的小鞭子。
母亲做的这个活计,在农村这儿,有一个专门的称呼,叫做“打袼褙(gē è)”。
几层袼褙剪成鞋底的形状,然后粘在一起,再用麻绳一针针纳上,这个就是人们常说的“千层底”了。
后来不就有一歌唱道:最爱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
千层底,就是这么做出来的。
那时候的农村妇女,冬闲的时候,也从来不闲着,纳鞋底,打袼褙,手巧的姑娘家,还会绣花。
自家的用的各种帘子啦,还有自己的嫁妆之类,都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了这个时代,普通农家安闲而忙碌的生活。
刘青山一时间竟然瞧得有些痴了,他的心里,只剩下难以名状的温馨:
这就是家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