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狐疑不定时,那婉转的笛声陡然间变得诡异无比,直似巫师念诵从最古老的荒远流传下来的神秘咒语。而且越来越低渐近于无,却正因如此而引得人不由自主地勒住战马凝神倾听,从而在不知不觉间侵入所有听者的内心深处。耳中听着那充满着说不出的诱导蛊惑之力的笛声,一个接一个人掩藏在心底的仇恨、暴力、嗜血等负面情绪悄悄抬头。而平日赖以克制这些情绪的理智则逐渐磨灭消失。随着一双又一双眼睛缓缓地充血变红,一个又一个人正转变为全无理智的嗜血野兽。
在葫芦峪南边的入口处,孟寻真孤身而立。将闲置许久的龙牙笛放在唇边吹奏着,按着笛孔的手指灵巧地跳跃弹动。他神态看似轻松悠然,但从那一袭宽大充气般鼓涨的青衫,踏在坚实地面上已经下陷了数寸的双足,可以看出此刻的他已经全力施为。
而事实亦是如此,他新近参悟出的“六道迷神引”第三只曲子“畜生道”虽然厉害,却还没有厉害到能同时对付上万人的程度,此刻之所以能达到如此效果,实是借助了地利之便。葫芦峪除了两个狭小的出口外四面皆有峭壁环绕,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而两侧的呈弧形的峭壁又能使声波不断折射,回响不绝。正是靠着葫芦峪的特殊地势,孟寻真才敢尝试着凭一曲“六道迷神引”对付这一万突厥精兵。若换到四周毫无遮蔽的空旷地带,即使孟寻真全力施为,曲声也不过覆盖百丈方圆,而且只能在身周二三十丈内挥最大威力,范围愈广,威力愈弱。
算算火候已足,孟寻真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向着笛孔奋力一吹。四周的空气出一阵肉眼可见的奇异波动,但那龙牙笛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在他这一吹之下,葫芦峪中的上万匹战马似乎同时受到巨大的此计,一起疯狂的冲撞跳跃,将背上的主人掀落马下。
而这才仅仅是一个开始,摔落马下的突厥战士们毫无理由地互相厮杀起来,仿佛身边的伙伴和战友全都变成了不共戴天的生死大敌。他们口中出野兽般的“嗬嗬”狂呼,用刀、用弓、用拳脚、用牙齿,彼此之间用尽一切手段来置对方于死地。
毕可图功力颇深,初时虽亦被笛音所迷,却在落马时如摆脱了一场最深沉的梦魇般清醒过来。他惊骇无比地看着身边战士们自相残杀的场景,厉声高呼道:“快停手!那笛声有鬼,都捂着耳朵!”
然而此刻大乱已经蔓延至全军,所有的突厥战士又皆丧失神智如同野兽,又那是他的一声命令可以约束制止的?倒是有十几个突厥战士被他这一声大喝吸引过来,却是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尊崇敬畏,一个个“嗬嗬”狂呼着扑了上来。
毕可图惊怒交集,猛地咬牙,挥刀将当先几人斩杀当场。可是余下之人丝毫不知恐惧,仍旧悍不畏死地扑来,毕可图只能挥刀再杀。弯刀染血之时,毕可图恢复清醒的大脑渐渐被依然在葫芦峪中缭绕盘旋的笛音侵蚀,理智再次丧失,至于下杀戮这唯一的念头……
良久,当葫芦峪中野兽般的嘶吼之声完全平息,孟寻真才停止吹奏,将龙牙笛拿离唇边。由于功力的巨大消耗,此刻他的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眼望着陷入一片死寂的葫芦峪,鼻端嗅到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之气,他口中出一声喟然长叹,也不进去看看自己这一曲“畜生道”的最终结果,转身踏着沉重了许多的脚步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