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百人一路烟尘,在飞驰而过,身后之处,尽成人间地狱,炼狱火海,无数人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大火熊熊,将本来已经暗蓝色的天空已经照成白昼般,只是夜空带着妖艳的红,浓烟地黑,预示着这场屠戮不过是才揭开序幕。
众元兵堪堪见到众人奔驰到营寨尽头,心中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却见三百人转了个弯,却陡然又圈转回来,手中长刀霍霍,径直返而杀来。
当即众人不由得为之一阵愕然,随即只听得一名尚未穿起裤子的元将道:“射箭!给我射箭!”
众人才纷纷持起箭弩,拉弓瞄准,只是尚未射出,便听得一阵沉雷一般的声音震天动地,三百骑兵,伏鞍疾驰,有如电闪,猛如洪流,又一次践踏着众弓箭手奔驰而过。
身后有百余骑兵此时上了战马,看见这三百人径直往另外一个方向杀去,忙急追而去,却不了未曾行了几步,一个个突然马蹄前失,定睛一看,却是前面好大一片地盘,此时居然已经布下了重重的铁蒺藜,马踏之上,当者立毙。
元兵守将此时实在气炸了肺,他大声叫道:“围!给我围住!”一边传令官登时握起棒槌,擂起鼓来。
众多元兵听到鼓声,急忙持起长枪,短刀,盾牌、弓箭,虽然一时仓促,但万人之众,同心协力之下,却也凝结如山,当即众人红着眼睛并肩冲去,直欲将这三百人碾碎。
三百人一路绝尘,不理身后追兵,只将火箭不断射出。将另外一侧的敌人辎重、营寨不断点燃,更是惊跑了无数军马。待看到鼓声沉雷远播,各处元兵纷纷而起。才调转了马头,寻找破隙之途。
只见为一名男子,面色沉毅如水,待敌军只有百步之遥之时,突然大声道:“一!”
他话一出口,登时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元兵现,敌阵之中队伍突然为之一凝,但随后三百长枪短矛,却带着呼啸的风声。有如排山倒海之势,一同刺了过来。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的血液都为之凝结,当真不相信一掷之力,居然有如此威势,所有元兵只恨自己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急忙倒头逃窜。
却见长枪所至,盾牌立破,甲叶齐飞,登时便有一大片人如同钉在了地上一般。立在当场,只是周身化血,惨不忍睹。
众元兵都大吃一惊,若是先前杀人放火。不过仗着马快刀疾,花样频多,可是这般整齐划一的长枪投掷。又岂能是一般人所为?
当即有人突然想到些什么,便大声叫道:“快跑。是魔教的人来了,杀人带放火。吃人不点灯,莫中了他们的妖术!”
未等元朝将领分辨这惑乱军心的话是从何处传来,却见对面那男子又陡然喊道:“二!”
他“二”字出口,整个队伍突然一动,疾疾向前,使盾牌护住要害,凶猛的杀向敌军,虽然三百人忽聚忽分,阵形却是丝毫不乱,转眼之间,化成一道长刺,径直从元兵丛中穿越而过,那元兵虽然围得甚密,但在黑马冲击之下,却如同纸糊的一般。
虽然四下长箭不断射来,但零零星星,毫无力道,这三百人武功高强也是丝毫不惧,当即便扬长而去,冲得老远。
那副将眼看三百人飞驰而去,越来越远,蹄声如雷般的轰轰隆隆,压的他几乎不能呼吸,脸色不禁一阵清白,他这属下万人之队,被这伙人冲进帐篷坑杀了一批,烧死了一批,。又被铁蒺藜刺伤了一批,然后被枪阵刺死了一批,最后持强硬闯,居然还踏死了百余人,主帅不过走了半个时辰,这伙人来了也不过一刻钟,居然就足足损失了上千人马,辎重无数,自己却怎么跟纳速拉丁将军交代?
他心中想到这里,突然哀叹一口气,当即就要一拔刀,作势自杀,可是身边将领却一个个痴痴呆呆,眼睛望着前方,并无一人阻拦。
他心中奇怪,抬起头来,却见营中那杆最高的旗杆之上,原本的旗麾早已消失不见,此时却留下一大块白布正上下翻卷,上书:若送死,即便来!
纳速拉丁回到营地之中,看见这一片狼藉的景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他大声吼道:“巴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巴拉屈膝跪倒在地,叫道:“这一切都是下官做事不利,是下官的错,还望将军念在……”
马哈只咆哮道:“杀了你有什么用,你能代替那死去的上千人为我作战么?”
纳速拉丁正色道:“杀不杀你,以后再说,你先说这些人是怎么冲入了我们的大营,如何轻易的杀了这许多人,还能轻易逃脱的?”
巴拉跪在地上,颤抖着说道:“他们就想草原上的雄鹰一样,飞快的盘旋,而我们军队之中,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个时候,他们居然会明目张胆的冲了进来,没有任何的顾忌。”
纳速拉丁抬眼看了面前那张硕大的白布,上面写着的六个大字,”嘿“一声道:“明教,嘿,明教!”
巴拉点头道:“这些魔教,人人都会得武功,能投掷长枪百步之远,我们军中,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纳速拉丁闻言一惊,皱眉问道:“在那里有他们的兵器,带我去看看?”
当即众将陪着纳速拉丁、马哈只来到天字门大展神威,冲出敌群的那片地方,只见到枪戟如林,斜斜的立在地上,上面横七竖八挂着元兵的尸还尚未来得及除去,纳速拉丁脸色铁青,一言不吭,上前抓起一根铁矛,用力拔起,却见那长矛刺进土中,也有一尺多深。
他回头叫道:“马哈只,我的兄弟,你将这长矛。刺进一百步开外的地上。”
马哈只点点头,伸出手臂。接过长矛,猛然向外刺去。但见一条黑蛇,经天而过,轰的一声,刺在远远的地上,众人见到马哈只如此神力,不由得都纷纷赞叹起来。
正当此时,纳速拉丁突然脸色一变,叫道:“巴拉,你说我们军中没有人能投掷长枪到百步之外。你看看马哈只这一枪投了多远?”
巴拉本来笑意盈盈,在拍着马哈只的马屁,听到这话,不禁立刻吓得面如土色,支吾道:“马哈只的神力是上天所赐,凡人自然不能跟他相比。”
纳速拉丁点了点头道:“好吧,我欲派你向上天说明我军的勇敢,你去作罢。”
巴拉听到这话,陡然阴沉着脸道:“我是王爷派来的人。天底下除了王爷,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纳速拉丁道:“我不会杀你,只是派你去向上天说明我们军队的实力,让上天继续保佑我们。”
巴拉怫然道:“你治军不严。却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纳速拉丁,你虽然是主将。但我也绝不会就此去死。”
纳速拉丁道:“若你不必死,就请你回去向王爷说明。我军现在的状况,赢得他的原谅。”
巴拉道:“那好。我要带着我的兵马离去。”
纳速拉丁摇头道:“你一个兵都带不走,你如果想要回到王爷的身边,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去。”
巴拉怒道:“此去银川足有一千里,你让我一个自己走,岂不是形同杀了我不成。”
纳速拉丁摇头道:“我不会放过敌人,却也不会杀害朋友,今天你刚刚临时当上了这里的最高领,就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要有个交代才行。”
巴拉看着他的眼睛,心中愤怒不已,但周围众将,刚才虽然和他一样惊慌失措,此时却也都站在了纳速拉丁身旁,好像一切的过错,都是由自己引起的一般,当即他心中不由得微微颤抖,好半天才强硬的回答道:“我自去向长生天交代!”说罢,他转回自己营帐,闭门不出,手中握着匕,心中不由得惊悚不已。
待到了深夜,突然门外传来声响,有人说道:“不要动,是我。”
巴拉听到这个声音,突然惊喜道:“部日固德,你来了?”他急忙打开了帐篷,迎接多年好友的到来。
部日固德微微点了点头,却摇头叹息道:“不错,巴拉,我是来了,但我是来参加你的葬礼的。”
巴拉莫名其妙道:“我还没有死,为什么要举办葬礼?”
部日固德无奈的摇摇头道:“纳速拉丁喝令全体将领,一起到这个大帐参加你的葬礼,我也是没有办法。”
巴拉听到这话,不由得愣在当场,久久不言,好半天,他才大声叫道:“我有什么错?我犯了什么错?明教的人虽然少,但是他们那么厉害,平时的军权又不再我的手上,我又有什么办法?”
部日固德低低叹息道:“老朋友,你什么错都没有犯,只不过正因为你没有犯错,所以你才会死,承信校尉要成为将军,就只能踏着你的尸体前进。”
巴拉怒吼道:“这是蒙古人的天下,这是我们的地盘,我们的祖先打下了江山,为什么还要色目人骑在我们的头上,这天下究竟是他们色目人的,还是我们蒙古人的?”
部日固德摇头道:“王爷老啦,也糊涂了,你跟着他最久,自然也明白他现在的样子,我们蒙古人来到中原九十多年了,不也有那么多蒙古人做了色目人,甚至汉人的奴隶,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巴拉扯着脖子,大声叫道:“我不服,这个纳速拉丁,他分明就是一只狡诈的狐狸,他讨好王爷撺掇了军权,现在又想除掉王爷身边的人,他自己不敢杀我,就让你来劝我自杀对不对?”
部日固德身形凝固了一下,神色黯然道:“不错。”
巴拉看着部日固德几眼,点点头道:“好,你走罢,从此我们恩断义绝!”
部日固德站起身,转头看着巴拉,却见巴拉抬手将匕折断,叫道:“从今往后,我再也没有你这个朋友。”
部日固德摇头道:“老朋友,这是逃不脱的!”
巴拉傲然道:“我不信,这里百分之九十都是蒙古人,他一个外族人,敢贸然杀我?”
部日固德看似十分疲惫伤神,叹息着怔怔看着前方,摇头道:“大元朝已经如同一只老朽的雄鹰,已经飞不动了,蒙古人统治的国家,也未必帮着蒙古人说话,就连当今皇上,不也重用天竺人和吐蕃人,甚至与他们共享妻妾,而英明睿智的脱脱宰相,则被谗言矫诏害死?”
巴拉听到这里,叹息一声,叫道:“把我以前送给你的匕还给我。”
部日固德轻轻从怀中掏出一柄匕,放在了桌面之上,轻叹着离开。
当夜,数位武将与营中文官,俱聚集在巴拉帐中,请他喝酒,劝其认罪自杀,但巴拉坚决不从,众武将无奈而返,当即纳速拉丁又派了数百兵丁,并着武将穿上丧服、披麻戴孝,在他帐篷前哭号不已,一起向巴拉号丧,巴拉无奈之下,只能一把火将自己帐篷点燃,在其中静坐。
他此时又悲痛又悔恨,心想由于自己的愚昧贪婪,中了这纳速拉丁的奸计,使他这几年就爬到了自己的头上,成为了真正的将军,而将来,他一定会……
他看着四下的火光,昔日珍爱的宝物烧成了一片灰烬,尽管火势越来越猛,却也无人扑救,不禁沉痛的说道:“完了,一切都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