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竟冷冷的一笑,“但你的哥哥,确实是暴毙而亡,不是吗?”
白沙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解释道:“我哥哥他本身就体弱多病,婚宴上又过于兴奋,多喝了几杯,所以才……”
说道这里,他恰到好处的低下头,装作抹眼泪的样子,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眼泪。
顾立竟淡淡的一笑,“可惜这是你们家的私事,前任家主在世的时候,不让我们黑甲卫士插手调查,不然的话……”
白沙猛的抬起头来,“怎么,统领大人非要在我姑姑的生日宴会上,提那些让人伤心的事情吗?”
顾立竟松开胸前抱紧的双臂,“看来我触动了侯爵大人的伤心往事,实在对不起,我还是去找找我们的圣光特使和红杉家主吧,保护宾客的安全才是我的要任务。不打扰白沙侯爵看狗男女跳舞了,也希望白沙大人能为你哥哥的死节哀顺变。”
说完,顾立竟一甩斗篷,拧身朝后堂走去。
“生日宴会让我节哀顺变!?”
白沙实在无法忍受顾立竟的试探与嘲讽,抓起手边的银质酒壶,奋力朝顾立竟的背影砸去。他虽冲动和愤怒,但也不敢真的扔到顾立竟身上,只是摔到地上,离顾立竟的身体还有一段距离,鲜红的酒液飞溅到顾立竟的斗篷上,瞬间被披风的黑色所吞没。
顾立竟停下来,却没有转身,只是冷冷的一笑,喃喃的说道:“难成大器的蠢货……”说完,就起步离开,没有跟白沙侯爵计较。
在这种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虾的生存法则下,跟蠢货计较,只能让自己变成蠢货。大鱼蠢,毕竟还是大鱼,而小虾蠢,就没什么能拯救的了。
白沙瘫软无力的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的怒火泄只得到了一丝短暂的关注,宾客们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回了舞池中央。
雷加和春雨夫人继续舞蹈,他体力充沛,就这样连续跳上几天几夜都不会觉得累,更何况怀里抱着的是他最为尊重的女人。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族存在,那么春雨夫人就是他的女神。
春雨夫人酒靥如桃,浑身香汗淋漓,虽然是被雷加托在空中,但如此剧烈的动作仍让她有些体力不支。她娇喘吁吁的说道:“慢、慢一点,我已经不行了。”
雷加当即放慢了疾风步,两人仍若即若离的贴在一起,像是两株交互生长的藤蔓。
“没想到,你竟然把舞蹈跳成这个样子,这还真是——‘硬’来啊。”
春雨夫人不无责怪的说道:“这下好了,所有人都在看我们。”
雷加淡淡的笑道:“不,分明是所有人都在看你,他们以为自己来到了神之国。”
春雨夫人吃笑一声,在他臂膀的肌肉上捏了一把,“你总是这么会讨女孩子开心吗?”
这个动作有几分是出于朋友间的调笑?有几分是出于男女间暧昧的暗示?
雷加的脑子“当”的一下停止了转动。
春雨夫人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连忙小声的道歉道:“对不起,让你想起了心爱的女孩吧?”
雷加刚想回答,眼睛的余光突然被一个弓身走进宴会厅的人影所吸引——他的肌肉猛的鼓胀起来,瞳孔也收缩成了针尖一般,连放在春雨夫人的腰肢上的手掌,也不由自主的暗暗用劲。
春雨夫人吃痛,娥眉蹙起,忍不住出一声低低的呻吟。“雷加……”
雷加猛然醒悟过来,放松的身体,同时隐匿住自己的情绪,但他的目光始终紧紧的锁在那个让他恨不得冲上去一剑砍掉脑袋的人。
“都顿……”
春雨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把雷加的头按到自己的肩窝上,“不能让他在这里现你,我们继续跳舞。”
雷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咬着牙齿,从春雨夫人飘扬的秀中继续紧盯着都顿。
都顿浑然不知。比起一年前,他矮了一大截,就像是脊骨被人生生砍掉了一段似的。他的脸上包着满是脏污的绷带,一看就是好久没有搭理清洗了,隐约可以看到绷带里的伤口溃烂脓,贴着墙根走过的时候,就连一向不为外部因素所动的黑甲卫士,都在铁桶头盔里皱起了眉头。
不仅是身高生了变化,都顿的整个人的气势也生了彻底的扭转。他的身体形同枯槁,双腿在肮脏破旧的家仆长袍下蜷缩成令人呕吐的形状,往昔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态度荡然无存,现在只是一个勉强活着的皮囊而已。
若不是仇恨的关系,雷加一定认不出都顿的变化。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雷加变得又高大又有力量,而都顿却像是被人吓飞了魂魄,不必用剑,恐怕一阵风都能结果了他的性命。
很难想象,这一年来,在都顿身上都生了什么,但只要他还活着,雷加就有机会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