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的话音刚落,一队全副武装的黑甲卫士就整齐划一的步入到宴会厅内,贴着墙壁而立。顾立竟迈着虎步走了进来,全身黑甲、面沉似水。
艾琳一看到他,脸色就变得铁青,连岁月的皱纹都遮挡不住她的惊慌。
白沙侯爵倒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冲顾立竟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顾立竟当即走了过来,先是面无表情的冲艾琳鞠了一躬,“特使大人。”
艾琳微微的点了点头,像见了鬼似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立竟又转头对春雨夫人微微致意,“春雨夫人。”
春雨夫人早就听说过这位铁血统领的威名,因此格外客气,以对待贵族的礼节回礼道:“统领大人。”
最后,顾立竟才冷冷的瞥了一眼雷加,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没有跟他打招呼。
雷加当然明白这里面的原委,也故意不跟顾立竟交流。
白沙侯爵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看来顾立竟大人必是昨夜喝多了酒,所以才来的这么晚吧?”
顾立竟冷漠的回答道:“实在抱歉,你送的酒在运输的途中摔坏了,所以我一口都没有喝到,而且我来的也不算晚,只是刚刚好而已。”
见顾立竟并未察觉到酒里有毒,艾琳的脸上稍稍恢复了几丝生气。“那真是太可惜了,真是浪费了白沙侯爵的一片苦心。”
顾立竟望着艾琳,意味深长的说道:“恐怕浪费的不仅仅是白沙侯爵的苦心——还浪费了五百年的窖藏苦心。”
艾琳闭紧嘴巴,不再说话。
白沙脸上则露出了假惺惺的悼念,“如此看来,统领大人今天可得多喝一些,弥补一下。”
“不必了,公务在身,恕不奉陪。”
说着,顾立竟就一甩斗篷,扬长而去。
顾立竟一走,圣光特使艾琳就借故离开。说是要向圣光祈祷,可雷加知道,她准是找机会向来赴宴的红杉家主汇报,让他小心顾立竟。
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从来都能感觉到危险的存在。而白沙侯爵则是个愚蠢的人,从这点来看,如果不是有凤凰夫人的话,火鸟家族的确不可能有如今的地位。
想到这一点,雷加越对这位凤凰夫人感到好奇了。
艾琳离开后,白沙也没敢停留。他很不想看到春雨夫人跟雷加走的如此之近,因为他俩看上去实在是太般配了,可现在不是他争风吃醋的时候,他必须先把宴会撑起来,再派人去请自己的姑姑凤凰夫人出面,免得让圣光特使觉得火鸟家族不懂礼数。
折腾了一番之后,雷加和春雨夫人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
春雨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以手托腮,凝视着远方。“贵族生活每天都是这样,你必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有时候,我真想逃离这里,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只做一个农妇,不用操心这些令人作呕的事情,每天无忧无虑的生活——或者,像你一样,背着剑,快意恩仇。”
雷加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成为令春雨夫人羡慕的对象。他能够体会到一个无助女子孤身在火鸟家族这样的环境里的难处,可成为农妇也终有农妇的难处,而像他这样的人,难处就更多了。
每个令人羡慕的事情背后,都有代价,而快意恩仇的代价,就是身不由己。
为了能够来这里报仇,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苦修自己,为了报仇,他离开了带给他温暖的乌鸦岭,离开了谢普、乌鸦、杜兰敌,为了报仇,他刚刚送走了索拉……
有时候他忍不住想,他为了报仇而失去的东西,真的就不重要吗?不,很重要,但他仍必须报仇,不报仇的话,他会终生生活在苦闷和压抑之中。他可以原谅自己的绝情,但绝不能原谅自己的懦弱。
春雨夫人见雷加一直盯着她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歉意的笑了笑,“很抱歉冲你牢骚,只是这里全是虚伪的人,我很难有机会把心里的话倾诉出口。阿克力虽然把我视做亲生女儿一般,但他对我太过尊重了,很多话我也没办法跟他说,所以……”
“这是我的荣幸。”
雷加也将一直埋藏在心里的话对春雨夫人和盘托出:“其实,有时候我也想逃避。我曾有机会留在一个地方,过领主的生活,把领地扩大,还有两个爱我并愿意奉献所有的女人陪伴着我,但我最终还是选择继续走自己的路。这些话我原本打算一直烂在心里,连我最亲密的女奴我都没有告诉,可不知为什么,见到夫人您之后,我就有了一吐为快的**。”
“看,你又叫我夫人了。”
春雨夫人笑了笑,“其实,如果我是普通农妇,或者你是真正的贵族,我们恐怕早就成为了知己好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