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对瓦剌人和朱祁镇是足够了解的,这个做了十四年的帝王。
他曾经劝谏当今陛下,天天人人为私,但是陛下一人公耳。
皇帝这个职位,在某种程度上,寄托了士大夫的所有理想,那就是大道之行,天下为公。
朱祁镇没有一点符合这个特征。
朱祁镇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于自私自利了。
朱祁镇的老师们,教他了无数的道理,这些道理,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
但是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朱祁镇,完全没有把这些道理,放在心里过。
在大明朝臣们看来,这位正统帝,将天下为公,陛下一人公耳,理解成为了吾与凡殊。
这种理解,是完全错误的,那是宗教的神,不是人间帝王,将自己的利益凌驾于一切之上。
路线错了,只能越走越远。
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这句话是当初曹操骂汉献帝刘协的话。
曹操杀董承,连带着把汉献帝刘协宠妃董氏,一并杀了。
汉献帝皇后伏氏,给父亲写信,怒骂曹操,令密图之,让他的父亲伏完,伺机除掉伏氏。
建安十九年十一月丁卯,曹操杀皇后伏氏,灭其族及二皇子。
曹操在官渡之战时,手下人都是秘密写信给袁绍请求归附效忠,曹操官渡之战大胜特胜之后,反而将书信全都烧掉了。
曹操让尚书令华歆去做抓拿伏氏,伏氏躲在夹墙之中,尚书令华歆,凿墙将伏氏揪出伏氏。
伏氏披头散,赤脚跣足,经过外殿坐着的汉献帝身旁,拉着汉献帝的手,苦苦哀求说:陛下,你就不能救救我吗?
汉献帝说,我也不知命在何时!
于谦将这两句话“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评语,同样给了朱祁镇。
他是臣子,他不打算做权臣,他只想为大明尽忠职守。
他于谦不是权臣,但是陛下是皇帝。
依着陛下的性子,即便是朱祁镇回到了京师,陛下令锦衣卫指挥使卢忠,诛杀稽王妃钱氏的话,朱祁镇大约也会回一句,我也不知命在何时!
毕竟在正统帝看来,他自己的命,比谁的命都重要。
所以,朱祁镇死在迤北,或者永远不回来,陛下就永远不会对稽王府那些孤儿寡母们动手。
自从上次稽王府下毒案之后,稽王府已经与宫里的那为太后,一刀两断。
现在稽王府上上下下,全仰赖陛下仁恕了。
但凡是这位稽王,再次回京,那就是血雨腥风。
“于少保在想些什么?”朱祁钰用手在于谦的眼前晃了晃,他已经现于谦有些走神了。
“臣唐突。”于谦赶忙请罪,君前失仪,算是不敬,但是事关重大,于谦想了许多许多。
朱祁钰笑着说道:“无碍,无碍。”
朱祁钰已经为朱叫门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朱祁镇脱离了瓦剌人的保护,必死无疑。
即便是逃脱了迤北的天罗地网,他还有最大的后手。
朱祁钰从来不信袁彬,那是朱祁镇的亲卫。
朱祁钰也不太相信岳谦和季铎,因为他们和朝臣们多有交通,水很深,朱祁钰怕自己把持不住。
但是他相信,那两个跟着自己一起冲锋陷阵的无名缇骑,他们当时已经在德胜门外,动过手了。
而且朱祁钰,更相信自己,哪怕是真的出了什么转折,稽王真的回京了,他也不会后退一步。
大不了,自己动手就是,这京师,还有谁能拦得住自己?
“陛下今天讲的分工与货币之事,颇为新奇,臣见猎心喜,此乃大道之术,还请陛下不吝。”于谦说到了今天聚贤阁内说的种种,他一听就知道,这绝对是一套成体系的东西,而且在大明乃是闻所未闻。
朱祁钰自然知道于谦求的是什么,笑着说道:“朕平日里瞎捉摸的东西,等朕写好了,给于少保看看。”
“不急。”
于谦无奈,朝闻道,夕死可矣,陛下这讲都讲了,还卖了个关子。
晚饭之后,杨洪、石亨、杨俊、孙镗就到了,再加上于谦和朱祁钰,正好六个人。
“四武团营、四勇团营、四威团营,瓦剌、鞑靼、兀良哈。”朱祁钰将六股势力放在了桌上,笑着说道:“武清侯、杨副总兵、孙副总兵,你们三人各持本团营。”
“朕、昌平侯、于少保,我们三个人持瓦剌。”
“我们在两个房间里,互不干扰,兴安,你来做裁判,不得下雨了,这是推演,不是玩。”朱祁钰先跟兴安说了这次不能吹黑哨。
团战开始了。
兴安在两个隔间里穿梭,但是两个隔间离的比较远,讨论起来,完全不受影响。
朱祁钰拿的瓦剌,但是他的队友是杨洪和于谦,在杭爱山下的和林山下积极防御,等待着大明军队的进攻。
大明兵力二十万,瓦剌兵力十五万,鞑靼人和兀良哈人,默认为瓦剌阵营。
这次和京师之战一样,但却是瓦剌,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