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朱祁钰并不想把君臣关系搞的那么如履薄冰,但是这些臣子非要逼的他,不得不拿起屠刀来。
京察是一种行政手段,朱祁钰举了起来,自然没有放下的可能。
“陛下,前政弛极,皆不修法度以明军政,若是要大计,需要先正纲纪,纲纪先礼,方为治天下之法也。《令》以教之于先,《律》以齐之于后。”王直对于吏治已经准备了许久,自然是有详细的思路。
例、令、律为大明的三大法律准绳,其中例为敕谕、令为教化、律为准绳,大明律为最后底线。
王直的意思是,先定纲纪,再颁令约,然后,重拳出击。
定纲纪、制令约,都需要陛下下敕谕,对吏部、刑部的《吏律》、《吏令》进行指导,群臣群议商定,面呈陛下,最终推行。
朱祁钰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王尚书请旨京察之前,朕已经拟好了敕谕,待到京察结束之后,立刻开始制定纲纪令约便是。”
例为敕谕是不能违背的,那是抗旨。
当然也可以纠集六科给事中、都察院左右都御史进行封驳事,只要你说的过皇帝的道理。
京察持续进行,朱祁钰亲自坐镇铨部,他开始和司礼监、锦衣卫一起查点六部尚书、都察院总宪、文渊阁大学士。
六部尚书于谦、王直、金濂、胡濙、俞士悦、石璞,都察院总宪王文,文渊阁大学士陈循。
先就是操守,这里面就属胡濙和王直没有操守,胡濙是四代礼部尚书,手握科举重权,送礼的何其繁多?
可是胡濙就是这么个人,谁在位他就支持谁。
陛下尚节俭,他在去岁王直请旨移宫不准之后,就敏锐的感觉到了风向变了。
胡濙开始切割过去那些旧俗,切割的有多快?
在京师之战还没打完的时候,胡濙已经到内承运库把这四十余年来,贪赃枉法所获之物,交到了内帑。
比朱祁钰追索西山煤窑私利,还要早俩月。
胡濙并非巨贪,总共不到万两银子,和那第一次坐实罪名,就查出了三十万两白银的赵缙比起来,算得上非常清廉了。
王直没有操守,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琅琊王氏出身,京师一应供给由琅琊王氏进行供应,生活奢靡。
但王直自从搬进了官邸之后,王直和琅琊王氏的联系,就彻底断了。
这些,朱祁钰也没打算追查,登基的时候,朱祁钰已经大赦天下了,皇帝金口玉言。
再说自从速八大,不是,朱祁钰登基之后,还不收手之人,那自然要降下雷霆之怒。
几位六部尚书,在朱祁钰登基一年以来,都算得上勤政、廉洁。
这里面最穷的就是王文了,官邸一座,别无家财。
自此朱祁钰得到了一条结论,那就是无论从稳定统治秩序,还是从有效治理社会的角度来说,统治者和广大百姓的立场,都是不希望出现腐败现象的。
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比如大搞议罪银,皇帝索贿不得,就让臣子索贿的乾隆。
兴安俯说道:“陛下,最近那些大狼狗都训练的极好,但凡是有点银锭子、金钉子的味道,它们都能闻得到,陛下要是疑心哪位明公,可让大狗去嗅一嗅便知。”
“打地洞的味道也能嗅出来吧?”朱祁钰放下了一卷案宗说道。
兴安点头说道:“能。”
“那就去一趟吧。”朱祁钰点头说道。
既然要抽水,那就抽干净,仔细检查。
不仅是官邸要检查,其他地方也要查。
卢忠带着缇骑们再次离开,换了身装扮,散在了京师的角角落落,摇身一变,从缇骑变成了经济买办中的一员,去打探消息去了。
经济买办是最靠不住的一群人,他们唯利是图,至少些许的散碎银两,卢忠都能得到无数真假难辨的消息。卢忠又很擅长调查,总是会有所收获。
京察在如火如荼的展开,京师的百姓们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消息,陛下最近怕是又要杀人了。
铨部的门锁上十天之后,终于缓缓打开,一份详细的名单送到了朝廷。
基本上没有值得陛下降下天怒之事。
朱元璋真的执行剥皮揎草的一共就两人,广西布政司官张凤,和按察司副使虞泰,只此两人。
陛下在某种程度上,堪称比太祖高皇帝还要狠戾,登基至今砍了多少人了?
如此严刑峻法之下,依旧要贪,要享受,那基本和阳间告别了。
赵缙是个特例,他不是个京官,他是听用,等待李宾言出京之后,要做右佥都御史的人。
即便赵缙赶不上京察,就文贤的弟弟文让,入京不得,寡妇田芳莲这两件事,已经闹到了都察院和大理寺,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陛下得知。
赵缙贪腐罪名,已经坐实,只待查补了。
让陛下定下雷霆之怒的事儿没有,但是怠政的可不少。
在一连串的人事调动中,极少数的官员被直接罢黜,部分的人将会离京为官,一些地方的按察司会入京,也有翰林院的庶吉士被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