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参局继续说道:「爷还是上道奏疏的好,那些个宦官是宦官的路,爷是三皇子他外公,是皇亲国戚,是陛下耳目,爷觉得妾说的有没有道理?」
今参局在室町幕府那个烂泥坑里打滚,对政治比不视事的唐兴更加敏锐一些,不视事闲住还好,这任事之后,万事便要小心。
「有道理,我这便去写奏疏,如实记录便是。」唐兴琢磨了下,今参局说的有道理,他这个皇亲国戚,番都指挥,不就是要考察下刘永诚是否可用?
宦官说是宦官们说,他是皇亲国戚,他说是他说,这消息来源不同,多方汇总,陛下才能看得清楚。
唐兴这大半夜又起了床,写了奏疏,再誉抄了一遍,才准备睡觉,看到今参局还在等他,明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还在等,今参局自从孩子的名分有了着落后,就格外粘人,大有再给唐兴生一个的架势。
「你别整日里一口一个爷的叫,叫夫君便是。」唐兴翻身上了榻便开口说道。
「知道,爷。」今参局抱住了唐兴,脸上都是心满意足的笑容。
「爷你说这一趟,若是有人垂涎我的美色,要跟爷抢怎么办?」今参局有些癔症,嘟嘟囔囔的问道,妖妇妖妇,没有几分姿色,这两个字担不起。
唐兴拢了拢今参局的头发,笑着说道:「若是真到了连你都护不住的地步,那这天边之行,也成不了,届时我就带着你跳海,跳海里,就是我的地盘,一片舢板,我都能带着你活下去,龙王爷都得给我磕头。,
「好,我跟着你跳,一起喂鱼,让龙王爷给咱磕头。」今参局用力的抱紧了唐兴,说着胡话,昏昏沉沉的睡去。
六月中,在京师的朱祁钰收到了唐兴的奏疏,还有中路军、东路军的战报。
唐兴的奏疏和小黄门的禀报如出一辙,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一字不差,刘永诚的种种,都被详细记录。
若是刘永诚表现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别说朱祁钰不信了,刘永诚都不信,都是千年的狐狸,把皇帝当三岁孩子糊弄,那是大不敬的欺君之罪。
「兴安大珰,你倒是一点都在意这刘大挡抢了你这老祖宗的风头啊?」朱祁钰将唐兴的奏疏递给了兴安,让他去留档。
这可是宣扬国威的大事,兴安作为老祖宗,这风头被抢了去,老祖宗的脸面往哪里放?
「陛下折煞臣了,这天下只有陛下这一个老祖宗。」兴安赶忙说道,这都是私底下里的叫法,陛下是知道的,他在宫里是老祖宗,可是陛下这里,就是臣子,这一点兴安很有分寸。
兴安不担心刘永诚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刘永诚没什么分寸,没分寸是做不得陛下身边的近侍,刘永诚仗着自已有军功,便为所欲为,关键是陛下还纵容。
兴安无奈的说道:「至于南下西洋的差事,臣倒是想替陛下分忧,要不然能让刘永诚蹬鼻子上脸,还说什么为大明效力,奈何臣不知兵,这内宦里,除了李永昌之外,再无人知兵了。」
「臣之过,君辱臣死。」
「军事天赋这东西,强求不得,强求不得。」朱祁钰重复了一遍,他对有军事天赋的人,颇为艳羡,奈何这东西,他真的没有。
别说大明了,整个中原王朝绵延至今,有军事天赋的宦官又有几人?别说宦官了,一将功成万骨枯,震古烁今的名将,也就那么几人罢了,都在武庙里。
军事天赋这东西,是老天爷的青睐,不常有。
靖难打出来的宦官,有军事天赋的也就那么几个,郑和算一个、王景弘算一个,刘永诚算一个,李永昌只能勉强算一个。
两百多艘官船、两万余将士、近万余艘的商舶,如此庞大的水师在海上航行一年多的时间,不知兵的内臣去做提督内臣,是对将士们不负责。
在兴安看来,刘永诚摆出一副为大明效力,不为皇帝尽忠的架势,就该死,倒是受了委屈的陛下,似乎不甚在意。
「什么死不死的,朕并没有觉得羞辱,刘永诚虽为宦官,却为大明立汉马功劳,那徐有贞还蹬鼻子上脸呢,现在还不是威震九省的巡河总督?朕并没有觉得羞辱,为大明效力,不就是为朕效力吗?」朱祁钰满是笑意的对兴安说道。
他不觉得刘永诚的为大
明效力,他这个皇帝有什么委屈,反倒是能让这头犟驴心甘情愿的出来干活,
至少说明他这皇帝干的还不错,来自稽王忠实拥趸、坚定的朱祁钰反对者的肯定,足见他在这个位置上,并没有尸位素餐,勉强对的起大明宗庙了。
这为大明效力,和面北而跪一样,不过是找个台阶罢了。在朕即天下的封建时代,为大明效力和为皇帝尽忠,区分并没那么明显,刘永诚显然清楚这一点,才会对唐兴说出那句皇帝英明来。
「两军军报转送讲武堂,明日庙算,这次记得叫上户部尚书沈翼,他因为滋生人丁永不加赋这差事办得极为周全,已是奇功牌在身,以后都叫上。」朱祁钰当然记得自己给沈翼的承诺,还特意叮嘱了一番兴安。
「臣领旨。」兴安再领两封塘报,送讲武堂准备庙算。
「陛下,有件事,还请陛下拿个主意,礼部尚书姚夔和臣沟通说,想上奏请把陛下选秀女。」兴安面带难色的说道:「这都十年了,宫里就没再选过秀女,前几日太后和皇后千岁还问臣,是不是臣这个花鸟使没有尽心办差。」
兴安除了是老祖宗之外,还是花鸟使,这等事,礼部欲奏,自然要跟兴安沟通一二,这差事,也是兴安唯一一件没办利索的差事。
如果是兴安的审美太过于低级,那礼部的审美总不能低级,不入陛下法眼吧,说实话,就那大明湖畔的女子,堪称国色天香,陛下也就看了一眼。
「前线在打仗,朕在后面选秀女,这不是胡闹是什么?暂缓吧。」朱祁钰摇头说道。
兴安迷茫了,这差事到底该怎么办?陛下总能找到理由暂缓,这缓多久,再缓十年不成?
兴安又挣扎了一番说道:「陛下,要不让礼部先筹备着,等大军凯旋,也不至于慌了手脚。」
「暂缓就是暂缓,等打完仗再说。」朱祁钰看着手中的奏疏,心神压根不在选秀这件事。
大明礼部的审美很低级,不是后世清美的高级审美,礼部的老大人们是典型的儒学士,在他们看来,选秀女不过是给陛下生孩子,其他不论,长得好看就是第一要务,选秀的第一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