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说完就觉得自己这话多余,这么冷,高婕妤不敢进去,是高婕妤的问题?她不敢,是因为她不受宠。
冉思娘来到了这讲武堂大别墅,那就跟回到自己家里一样,百无禁忌,冉思娘宠冠后宫,高婕妤能比吗?她一个月才能见一次皇帝,哪次不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可就是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模样,朱祁钰反而觉得生分,这越是客气,便愈加生分了,越是像冉思娘那般,在家里不知道规矩的样子,朱祁钰反而不觉得生分。
家里就是家里,哪有那么多的规矩。
「陛下寝宫,臣妾不敢轻入。」高婕妤感受到了温暖,抬着头,软声细语的说道。
称呼不对,态度不对,情绪更不对,哪里都不对,这在外面冻到瑟缩,还这么柔风细雨,如果是冉思娘,一定会带着几分埋怨的说:夫君不给我留门,我可不就在外面冻着?
「进来暖和下吧。」朱祁钰牵着高婕妤进了大别墅,兴安在后面,看着高婕妤,也只能摇头。高婕妤是汪皇后送到陛下身边的,是汪皇后的人,那模样一等一的好,那葫芦形身材,颇为可口,单轮姿色,冉思娘还输一些年龄。汪皇后屡次提点高婕妤,在家里,夫君就是夫君,可高婕妤眼里,皇帝到了家里,也是万人之上遥不可及的皇帝。
「咱在你眼里,很可怕吗?」朱祁钰决定解决这个问题了,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答应礼部遴选秀女的原因,每次看到高婕妤,都觉得在完任务一样。
稽戾王可能非常喜欢这样恭顺的模样,毕竟稽戾王奉行朕与凡殊,他都不是人了,自然喜欢高高在上,朱祁钰不喜欢这类的,在这榻上,连叫都憋着,着实扫兴。
打开天窗说亮话,是朱祁钰一贯的风格。
正在给朱祁钰宽衣的高婕妤吓了一个激灵,想跪又不敢跪,陛下不喜,她颤抖的说道:「臣妾不敢,更不觉得陛下可怕。」
「朕又不是老虎,不吃人。」朱祁钰还以为高婕妤听信了风言风语,对他有误解,既然不怕,为何这般客气。
高婕妤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咬着牙大着胆子说道:「臣妾只是敬畏,不是怕,陛下肩抗日
月,担负社稷,臣妾无法为陛下分忧,那便不给陛下添乱。」
「咱这肩膀抗得了日月,也抗得了腿。"朱祁钰也不再废话,直接一把把高婕妤抄了起来,向着床榻而去,反正洗漱过了。
「抗腿?「高婕妤惊呼一声,窝在朱祁钰怀里,不明所以的说道。
很快,高婕妤就知道了什么是抗腿,事后,她瘫在床上,气喘吁吁、失神的说道:「要死了。」
朱祁钰酒足饭饱,捏着高婕妤的脸颊说道:「就这个样儿,日后不必拘着,朕的旨意,不许拘谨,也不用客气,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高婕妤鼓足了勇气说道:「我想多伺候夫君几次,这遴选秀女,泰安宫要进新的姐妹,那时候,一个月怕也看不到夫君一次了。」
「好。」朱祁钰颇为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再来一次行吗?像刚才那样,臣妾喜欢。」高婕妤拽了拽朱祁钰的手臂低声请求道。
「哪样?」「像马驰骋一样。」...
次日的清晨,大军至宣府驻扎冬训半月的消息传开,这消息一出,本来甚嚣尘上的论过风力,立刻就刹住了车,十
月的第一次朝议上,论功过事,终于提上了日程。
「陛下,大军暂缓回营,大军在外,是不是有所不妥?「咨政大夫兼户部右侍郎萧镃,在三声万岁之后,立刻出班对大军停止回营提出了质疑。
朱祁钰看着萧镃,平静的说道:「朕下的旨,有问题吗?」
朱祁钰并没有把事情推到贺章的头上,贺章顶多出了个馊主意,朱祁钰才是下旨的那个人,大明军不能把黑龙炮拉出来问问,到底是功是过,可是朱祁钰可以。
襄王朱瞻墡一甩袖子出列,对着萧镃说道:「大明京营调度,难道还要问一问户部右侍郎的意见吗?」
跟着朱瞻墡出列的是大明进士,襄王府长史罗炳忠,罗炳忠满是惊讶的说道:「还有这事儿?」「岂止,罗长史,孤前往和林的时候,罗长史跟着孤一起去的,那阿刺知院当时拍着胸脯答应,大明与和林永修边睦,是与不是?「朱瞻墡又大声的说道。
「可不,跪在地上,感激涕零。「罗炳忠立刻搭腔回话。
朱瞻墡一拍大腿说道:「嘿,你猜怎么着?」「怎么着?」罗炳忠佯装好奇的问道。
朱瞻墡咬了牙,面色凶狠的一甩袖子愤怒无比的说道:「阿剌知院反了!」
「他和那个前吏部尚书萧晅,里应外合,还挑唆着二哥跟着胡闹,二哥听闻事发,畏罪自缢,罗长史,这是不是国仇家恨?」
「这要不是,那就没有不是的了。」罗炳忠从善如流的回答道。
朱瞻墡再问:「退一万步讲,阿剌知院是不是在打孤这个襄王的脸,打我这个嫡皇叔的脸,是不是在打陛下的脸面?打了朝廷的脸面,阿刺知院该不该揍?」
罗炳忠俯首说道:「那是他活该。」
朱瞻墡振声说道:「就这,还有人说不该北伐!那把大明朝廷放在哪里,把孤这个至德亲王放在了哪里,把陛下置于何处?」
「陛下,臣冤啊!二哥走的冤啊!有些人啊,他没心没肺,还要说不该北伐,这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啊!」
朱祁钰面色平静的听完了这对活宝的贯口,奉天殿是个严肃的地方,不能笑,朱祁钰带着些许的疑惑看向了萧镃,好像在问,萧侍郎,你是不是不把朕放在眼里的那个?
这论功过,礼部的人还没开炮,襄王先开了第一炮,而且这一炮,直接就是一顶大不敬的帽子扣下去,严严实实。
「陛下明鉴,臣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萧镃吓得背后一阵一阵的冷汗,这都是哪儿跟哪儿,这一问一答,都把萧镃都给绕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