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墨器则是柚木用滚刀切割出一道道的凹槽,旋转套在纯银笔囊之中。
而这支钢笔的笔帽和笔身,皆是纯银打造,上面的花纹并不繁琐,印的图案也是颇为简洁,落落大方。
「给沈尚书和吴祭酒试试。」朱祁钰示意兴安将两支笔给沈翼、吴敬。
这个时候,兴安十分罕见的看着陛下,表情多少有些不情不愿。
兴安可是看着陛下制作这几只笔,国事繁重,陛下制作这几只笔就耗费了年余的空闲时间,就这么几只,陛下拿出来显摆手艺也就罢了,这廷议说事就是说事,拿出去赏赐,兴安大抵是有些心疼的。
这里面最难的部份就是笔尖的白铜珠,这白铜珠大了放不进去,小了容易掉出来,陛下为了找到合适的笔珠用材,那可是试验了数百次,从金银铜铁钢墨等诸多用材中,选用了白铜。
兴安佯装没听清楚的问道:「给两位明公看看?」
「小气,给几位明公都试试。」朱祁钰当然知道兴安为何如此,兴安也是个手艺人,制作龙旗大纛那是分毫不差,这几支笔做好之后,兴安就从来没让它们落上过一片灰尘,小心打理,就差摆个香炉供起来了。
兴安颇为肉疼的将这几支笔分了下去,于少保、六部明公、都察院总宪、吴敬都领了一只,忠国公石亨、英国公张懋、成国公朱仪也领了一只。
若是日后还想获得这种精致的御制钢笔,只能从奇功牌
大礼包里获得了,而且只是内署兵仗局打造。
当然想得到陛下亲手制作的钢笔,也不是不能,那就是难如登天了。
吴敬有些受宠若惊,他握着笔手都有些抖,他总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只是在做本职工作罢了。
朱祁钰之所以给吴敬一支,完全是因为吴敬的算学,为大明培养了一大批的算学人才,让计省的工作日益得心应手,大明财税体系的完善,人才是必不可少的,吴敬功莫大焉。
廷臣二十七人,拢共获得御制钢笔的不到半数,剩余的廷臣,看着吴敬,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明公国公有也就算了,凭什么,吴敬也有一支!
制作如此精良,用以传家绝对够格了。在廷的都是大明的进士,即便不是进士的王卺,也是举人出身,台阁体都不在话下,更别说一只钢笔,朱祁钰稍微演示了一番,臣工们便得心应手了起来。
朱祁钰看着于谦写的字,再看看自己写的,默默的合上了备忘录,他写的当然不难看,可是写字这件事上,这群读书人才是专业的。
石亨、张懋、朱仪等武将,并不擅长舞文弄墨,而是看过之后,将钢笔用红绸布小心卷好,放在了檀木盒子中,用心收了起来。
「以实为本,实是什么?」朱祁钰继续着之前的话题,郑重的说道:「愤于国力之弱也,则曰讲求武备。痛于民生之窘也,则曰讲求实业。」
「涉及民生之业,便是实业,眼下之大明,则为即农、工、矿三业耳。」
朱祁钰讲的实业只是狭义上的实业,在广义上,教育、文化、教培、信息服务、艺术等,提供精神产品生产与服务的产业也是实业,实业,就是大明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
学堂算实业吗?在广义上,自然算实业,因为它提供了教育领域的生产和服务。
青楼算实业吗?在广义上,自然也算实业。因为它提供了艺术领域的生产和服务。
大明的社会形态依旧在小农经济向商品经济的蜕变之中,自由雇用劳动者进行大规模生产,是其中的关键,而以实为本,在社会形态蜕变和大规模自由雇用生产中,起到了积极作
用。
朱祁钰讲了很多,于谦一边听,一边认真的记下了陛下的每一句话的关键词,心中的一些疑惑,在这些关键词中慢慢解开。
以前,于谦还觉得陛下身后有高人,后来于谦总觉得若真的是有这么一个高人,他干脆把自己的位置让给这个高人得了,还能清闲一些,显然这些都是陛下自己的思考,对大明江山社稷、事物发展规律反复琢磨后的一些结论。朱祁钰讲了很多,最后总结性的说道:「实业是一国之根本,是国力之根基,是财富之源泉,是国家强盛的支柱,是推动大明前进的动力。」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能奢求仅仅依靠宝源局对实业降息放银,提供流动资财,就能保证实业的繁荣昌盛,钱和水一样,总是在流向钱最多的地方,最不缺钱的地方,如何将水流到农田里,沟渠水利则是关键中的关键;如何繁荣实业,就应该像老农对田地精耕细作那般,从最开始的垦荒开始。」
说经济,大明朝臣都是儒学士,可能不太懂,但是翻译翻译,说耕田劝农桑,这廷臣们个个都是好手。
朱祁钰将实业经济比作是农桑之事,群臣立刻有了恍然大悟。
其实经济和老农种地没什么本质差别,朝廷就是那个老农,大明就是那大块的地,只不过系统更加繁杂,导致要解决的问题也就更多,利益既得者也更多,需要平衡的地方也就越多。
「如此。」于谦终于停笔,看着陛下问道:「那相对于实业而言的虚产,又作何解释呢?」「朕以为眼下大明并没有实质意义上的虚产,讨论并
无意义,此事留在盐铁会议上再议不迟。「朱祁钰看着于谦跃跃欲试的表情,解释道。
今日廷议冬序,主要确定的是应对冬序的指导纲领,以实为本,不是盐铁会议,自然不用说那么多,虽然朱祁钰已经说了很多了。「也对。」于谦有些失望,千年以来的君君臣臣建立的国家之制中,经济领域的国家之制是长期缺位的。
朝闻道夕死可矣,于谦对陛下简单说两句是有些失望的,不过这是在文华殿上廷议,并非在盐铁会议上,到了盐铁会议上再详谈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