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
突特人的箭,雨一般落在车阵之上,射穿了武威师的厚木盾,打得车阵护身铁板,劈叭作响。
“扑!”
一名咽喉中箭的武威师士兵仰面扑倒在地上,无声无息间失去了生命。
“叭!”
表情冷酷的韩公详第一时间,用中型弩弓锁定了那名刚刚射杀了他下属的突特游骑,并扳动了扳机。
成功猎杀后的突特游骑清楚知道,自己业已处于一个荣昌中重型弩弓手攻击的危险距离,他杂耍似驾御着马,忽左忽右,尽力闪躲武威师将士的反击。
只是,这位突特游骑的运气不是一点点差,他碰上了武威师第一号战将韩公详。
近米长的中型弩弓箭掠过了五十多米的空间,从突特游骑后背闪电没入,将他和马一起钉死于地上。
“左面第十五横三纵,加三面重型步盾!”韩公详大声给部下们下令。
“轰!”
西北方面传来一阵猛烈的爆裂弹炸响声。
遥遥可望见,西北角车阵出现了一个缺口,缺口处人马尸体以及车阵的碎片,飞上了半空中。
“安修中尉,带一个连队跟我来!”韩公详少校跃身上马,准备带队驰援缺口处的武威师将士。
“公详!”
突然,一个威武庄重的声音传来。
“信帅!”韩公详惊讶看见,北方十三军团副军团长张信少将面色沉重出现在他面前。
“公详,集合你的人,我再把卫队给你,立刻从东面杀出去!”张信少将说:“不要回头,也不要试图和其它部队联系,直接回帝国去!”
“为什么?”韩公详大惑不解问:“信帅,我们已经用车阵拖住了突特十万铁骑十天了,舒少将的空骑军团和洛少将的十一骑兵军,也该来接应我们了!”
“他们不会来了!”张信面色凝重说。
“为什么?”韩公详简直是暴吼。
“他们直接去攻打左亭去了。”张信苦笑说:“不会有一个士兵一头空骑来支援我们了!舒广同洛草野,不仅欺骗了突物人,也瞒过了我们!”
韩公详瞳孔突然涨大到欲裂的地步。
舒广同洛草野真是够狠够绝了。
武威师八千男儿大车结阵、钢板重盾为护、弓弩长枪为阻,步步杀入突物草原纵深,严重威胁突特安危。
纠集了十万精锐铁骑的突特大军,之所以不倾力攻击武威师车阵,反容武威师步步推进,是看穿了舒广同洛草野引蛇出洞之计,而采用诱敌深入围而打援。
舒广同洛草野又摆出了围魏救赵的架式,空骑军团掩护下,陆军重兵扑向阴山。
突特人坚持不上当,围住武威师不放,他们想来,兵力战优突骑军团占优的荣昌人,无疑是想诱突特大军决战,舒广同洛草野没有任何道理抛弃北方军团最精锐的武威师而不顾。
然而,舒广同洛草野竟然真的断然放弃了武威师八千官兵,而以陆军主力在空骑军团配合下,全力突击突特最重要的前线物资围集结地左亭。
可以想象,舒广同洛草野一旦夺取左亭,获得了这个物资补给基地,势必一口气向下打下去,一直往狼神堡方向突击。
可怜的突特人,铁骑主力被牵制于武威师和阴山方向,为了阻挡荣昌陆军和空骑军团的狂飙前进,大概唯有用突特牧民的累累尸骨来阻挡了。
韩公详身上泛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于舒广同洛草野来说,他们原本集结了强大的部队,又占据战略主动权,不管是直攻狼神堡,还是围歼突特各路援兵,胜面相当大。
荣昌帝国上下,向来是肯为胜利付出代价的。
在击破突特主力,大量歼灭突特铁骑的丰功伟绩面前,区区八千武威师官兵的牺牲,实在算不上什么!
要知道,荣昌帝国有句谚语,永远不要指责凌霄堂功勋们胜利的代价。
武威师八千男儿的命运,或许早在战役计划起草之初,业已被安排好上了。
他们只是一颗被牺牲掉的棋子。
“突特空骑部队全部投入阻止战中,估计他们得到此消息会比我们晚!”张信略有些疲怠说:“公详,你一定要带弟兄杀出去,回到帝国,让世人知道我们武威师八千将士的英勇。”
围住武威师的突特部队,一旦获悉情况,势必会将所有的怒火泄在武威师身上。
再对连环车阵有信心,张信亦知一旦突特人不计伤亡代价疯狂进攻,他的八千官兵不会一丝活路。
“不,信帅,我要留下来,和你……”韩公详悲切说。
“公详,给我们武威师留些种子!”张信惨然说:“我们死不足惜,帝国军队若永远不能再踏上突特草原,才是帝国亿万苍生之大撼!”
“不……”韩公详泪如泉涌。
“公详,将连环车阵传下去,等到帝国下一个东若莆元帅问世之日!”张信一撩战袍,跪下来了。
“信帅……”
天地一下昏暗了下来,丝丝的细雨丝滴打在脸庞上,给人一股凉凉的寒意。
天落泪了吗?
韩公详睁开了双眼。
初冬的第一场雪,纷纷飘散地落下了来。
雪花落在了韩公详苍老的脸上,顿时化成了泪珠似的水滴。
二十多年了!
韩公详双拳握得紧紧的,半身瘫痪的他,徒然看着昔日随他身经数十战而生还的二百一十三名弟兄,一个接一个辞世而去,帝国第二个东方若莆将军的一丝痕迹都未曾显现。
甚至,相比于纵横关下,将官兵们完全当作消耗品的云昂血上将,昔日洛草野做得算杰出优秀。
终究,洛草野用武威师八千男儿的牺牲,换来了一场帝国对突特战争史上一场空前的胜利。
若这样老死于轮椅之中,韩公详又有何面目去九幽地府见埋骨于突特草原上八千武威师男儿?
“父亲,下雪了,天冷……”韩公详大儿子韩友战说。
“突特人的箭雨,我都闯过来了,下点雪花,能有什么?”韩公详怒视着大儿子,仿佛将他视为放箭的突特人。
“父亲,叔叔们都来齐了,您也该出去见见他们了!”韩公详二儿子韩朋战说。
“来齐了?怕是又走了几个吧?”韩公详万分惆怅说:“年年聚会,年年少人,这会不聚也罢!”
知父亲心中苦闷,韩友战韩朋战实在没什么话可劝解安慰。
“父亲,洛草野的儿子洛青州专程来拜访您,说要有要事相商。”韩公详三儿子韩好战说。
“原州洛的人来干什么?”韩友战率先火说:“让他滚,有多远滚多远!”
“对,征北山庄不欢迎姓洛的!”韩朋战亦大声叫嚷。
挥了一下手,制止两个儿子的躁动,韩公详冷冷说:“好战,洛青州怎么来的征北山庄,你带进来的?”
“父亲,我怎么敢?”韩好战吓了一跳说:“洛青州带了一封王平叔叔的遗中逃回荣昌,随军魔法师王平是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惨烈的战斗中,王平受了多处重伤,人基本残废。
当时,最乐观的医师和魔法师,亦认为王平拖上三五年,足以称得上奇迹了。
谁知,虽然王平每年要闹一二回病危,可总是最后关头,一口气吊下来,继续有惊无险耗着,活到大多数武威师逃生者的后面。
因为王平不能走动,征北血耻团的聚会无法参加,故而渐渐淡了弟兄们间的关系。
不过,总归是生死与共的弟兄,那一份战场出生入死的情义,无论如何都抹不开消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