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短数年之内,南乡伯爵府的处境肉眼可见地恶化起来。
南乡星团内,越来越多曾经的忠实走狗无视了他的禁令,偷偷摸摸地与赤锋族建立贸易联系。
也有越来越多的赤锋族外出务工者进入到南乡星团中的诸多势力,有的人是承担了重要项目,还有的人在完成移民后,甚至被推上实权高位。
南乡伯爵府中的利刃——刘锦更是莫名其妙死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太空交通事故”中。
明面上,似乎是一艘隶属于赤峰伯爵府的无人商运船突然失控,撞上了刘锦的座舰。好死不死地,这艘无人商运船中装载的竟是大量价廉物美的裂变辐射物。
刘锦不是突然死亡的,而是被大量辐射物灌进了座舱,被淹没,然后在完全超量的辐射等级下迅速感到呼吸困难,意识沉降,器官衰竭。
刘锦的死亡整整持续了十分钟,死得很慢,死相也很恐怖,过程毫无疑问也很痛苦。
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赤峰伯爵府的报复。
但偏偏南乡星团的超网枢纽找不到任何证据,调取的数据显示,那的确只是一场奇妙的意外事故。
如果不是刘锦自己在航行时习惯了横行霸道,试图逼迫无人舰让路,而帮助自己先行进入船坞,这事故根本就不可能生。
多年以来,刘锦都是这般做的,只不过这一次栽了。
这很荒诞。
更荒诞的是在事故生后,赤峰伯爵府不但没有给任何赔偿,甚至连象征性地道歉都没有,甚至还反过来给南乡伯爵府来问责信函,要求南乡伯爵府赔偿舰船与货物。
刘安当然不会赔,只当无事生。
但他心里很清楚,这是来自赤峰伯爵府的敲山震虎,更是一次带血的试探。
在这次试探后,南乡星团内原本观望着的诸多势力终于接受了星团即将变天的客观事实,开始摆明车马地站队赤锋伯。
若是以前,刘安一定能用碎星环里的海盗来教这些不会做人的商人与低等贵族该如何做人。
但现在,整个碎星环非但早已脱离了他的控制,更被赤锋族经营成了铁板一块。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一定得想个法子。”
刚刚苏醒不久的刘安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着。
片刻后,他唤来新上任的内务总管,问道:“信使到哪里了?”
“信使正在折跃亚空间通道中航行,将会在三天后抵达温乐星域的七号枢纽星。”
“嗯。我等他的好消息。”
喝退内务总管,刘安又翻开情报汇总,查阅起来。
啪!
片刻后,他又气愤地砸碎了眼前的投影,来了个眼不见心为静,只时而长吁短叹,时而怒不可遏。
早在任重正式册封伯爵之时,刘安便已经准备尝试搭上温乐公爵府这条线。
为了防止在帝国超网的监控中走漏风声,刘安索性选出一名嫡系亲信,带着他的口信直奔温乐公爵府的所在星球,算算日子,现在终于快到了。
如果不是好巧不巧温乐公爵竟不在其麾下的一号枢纽星,导致他的信使在离开星门后扑了个空,又被迫用速度更慢的折跃亚空间通道转移,这场沟通本该在两年前完成。
现在又晚了两年,刘安的处境变得更糟糕,但万幸的是,早在数月前,信使便已经先返回来一段加密通话。在破译了加密信息后,刘安知道了温乐公爵伊凡·罗曼诺夫有与自己沟通的兴趣。
好饭不怕晚。
刘安空落落的心便又踏实了一点,索性再冷冻沉眠到了现在。
刘安是在信使抵达的三天之前醒转。
他本以为只留三天可以少受一点刺激,结果只是来了个伤害累积罢了。
三天之后,刘安的信使终于顺利进入伊凡公爵的行宫。
当然,公爵大人不会亲自接见区区一个伯爵的信使,只是提前做出了安排而已。
真正与信使面谈的,是已在温乐公爵府中彻底失去了地位的赛娜·罗曼诺夫。
考虑到帝国超网的威慑力,又考虑到谋划的事情是要对付任重这序列天选者,在面谈结束后,刘安的亲信使者送回来这样一句话。
“公爵大人十分重视帝国新锐人才的展,尤其是赤锋伯任重这位新晋的序列天选者。公爵大人有意为南乡伯与赤锋伯进行调停。他将会派遣赛娜·罗曼诺夫伯爵亲自前来南乡星团进行说项,调和矛盾。赛娜女士建议伯爵大人可以先主动采取行动,向赤锋伯任重表明和解的诚意。即便不能立刻与赤锋伯建立友谊,至少也要尽量缓和矛盾。接下来的事情,再徐徐图之。”
在这一段核心内容之后,使者又附着上了一大段用来表达自己对南乡伯和家人的思念的私信内容。
刘安先看了上半截的核心内容,心头其实已经凉了半截。
他甚至一度以为温乐公爵竟也向任重认了怂。
但也就是最后一段话稍微稳住了他的心情。
他立马从旁边抓来个纸质的密码本,开始照着密码本拆解信使的私信。
良久后,刘安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密码本,然后开怀大笑起来。
“好!好得很呐!”
心情大为舒畅的刘安快步走出办公室,先唤来内务总管,再耳语几句。
这内务总管听完,先是瞪大了眼,露出惊恐万状的模样。
难得心情舒畅的刘安竟没因下属的耽搁而飙,只笑眯眯地拍了拍内务总管的肩膀,说道:“别多想,就按我说的去做。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别的都轮不到你操心。”
内务总管心头虽然惴惴不安,但还是领命去了。
一直等到走远了,听着身后传来刘安放肆的狂笑,这内务总管才敢在确定刘安已经看不见自己表情之后,搁心头略显紧张地暗念,“完了,伯爵大人怕是疯了。这性子也突然之间转变得太厉害了些,简直像是换了个人啊。哪有要去负荆请罪的人反倒像是赚了大便宜的道理。唉。”
作为刘安的真正嫡系亲信,利益关系深度绑定,这内务总管倒是没有要当叛逆的心思,而是纯粹出于好意为刘安的心理状态感到担忧。
却说刘安自己,以他的敏锐,哪能不知道这内务总管被自己的“性情大变”给吓了一大跳。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连自己人都瞒过了,遑论南乡星团里的其他人,遑论赤峰伯爵府的人?
先前,他破译了信使的私信家书。
信使在家书中给了刘安明确的说法。
赛娜·罗曼诺夫伯爵告诉他,温乐公爵在见到镇疆侯亲手为任重披挂上紫袍后,已经完全不打算原谅赤锋伯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