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名和刘体纯先后进入了应天府,邓名和川军已经是南京的常客了,所以并没有感到有太多稀奇的地方;李来亨的先锋军也来过一次,所以他表现得也相当镇定;但刘体纯的手下就要兴奋得多,这是大明的两京之一,是中国的心脏地区。就连他们的指挥官刘体纯,也忍不住一再观察南京的城墙,似乎颇有去试一试的冲动。
“刘将军,我们之前可是说好了啊。”见刘体纯看南京城墙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邓名急忙提醒他注意:“如果蒋国柱不识好歹,那我们把南京城墙爆破了给他瞧瞧;但如果蒋国柱老老实实的,我们就没有必要炫耀武力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是,我记得。”
刘体纯这次又从邓名手里拿到几件新宝贝,其中一种东西就叫定时引信。就是用一个玻璃容器盛着一种被邓名成为强酸的液体,在使用前敲碎玻璃,让酸液流出腐蚀一根金属线。金属丝被烧断时,就会导致紧绷的弹簧猛地收缩,依靠剧烈摩擦发热或是燧石打火来引燃火药——成功率不怎么样,不过节省了铺设导线的时间,有时为了铺设很长的导火索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而且导火索也有铺设失误导致引火失败的几率。所以刘体纯认为如果这种引信能改进的话,还是很有前途的。而且既然现阶段成功率低,完全可以多放置几个。就是将来改善后,也完全可以继续安置以保证成功率,不过邓名称这东西目前的造价极其高昂,短期内价格也未必能降下来。
这些器械虽然在刘体纯的试验场上证明可行,但出兵以来一直没有在战场上实战检验过。刘体纯的船舱里装着成堆的各式爆破器械,但沿途知情识趣让的清廷官员让他一次次失望了,现在看到南京城墙如此威武雄壮,刘体纯心旌动摇、情难自已。
“我现在想,要是拿下南京,真的不好么?”战前邓名就给刘体纯仔细介绍过此次出兵的目的和意图,夔东军也都表示了理解,但受到部下情绪影响和南京城墙的吸引,刘体纯又显得迟疑起来。
“不好。”邓名连连摇头,他只好再次把理由搬出来,重新说给刘体纯听:“其一,我们不能把东南督抚推回清廷那边,围城必阙,我们得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其二,我们的军力不足以控制湖北、江西、江南三省,沿着长江排成一字长蛇阵,就会全线被动、处处挨打。其三,这些人虽然提供给我们的军费比给北京提供的还多,但只要他们还一天还是清廷的官员,他们在打击的就是清廷的威望。”
就算这几省都不做任何抵抗地换上了明军的旗帜,兵力不足、人才匮乏的邓名也势必要大量留用东南的官吏,他们同样会损公肥私,试探明军的反应和督查能力。随着他们从无到有一次次试探得手,东南官吏对明军的畏惧就会降低,而他们的恶行,还会降低东南百姓对明军的观感。
“在我们有拿下半壁河山的实力前,最好不要动这些督抚,等我们出手时,就要有摧枯拉朽的气势,同时还能把每一个岗位都放上我们的人。”邓名有一点还没有对刘体纯说,那就是现在川军兼有统治者和挑战者的好处,不用费心费力治理东南领地,不用为人事、司法、灾害发愁,但依靠近代化的经济手段和灵活的外交策略,却能从东南获得比清廷更多的经济资源。
大批明军不断汇聚到南京周围,他们的实力大大超过郑成功、张煌言的那次北伐,这也是自三王内讧后,西线明军首次在军力上再次反超闽浙明军。而他们的对手恐怕还不如那时的清军:尽管已经过去三年了,但苏松水师完全没有重建,江西的水师连名字都没有了。马逢知带着不少江南绿营精锐逃去崇明了,现在的河道和江宁官兵还多次被邓名沉重打击过,都是多次重建的部队,更糟糕的是他们还都深知邓名没有杀俘的习惯。
因此在派部队监视南京的同时,邓名还有余力组织夔东将领分批去旅游,参观孝陵等古迹。
这次明军再入江南后,大批年轻士人投身军门,希望能得到邓名的接见,不过邓名仍仿效旧例,公开告诉他们这次明军仍无收复南京的打算,让他们和前辈一样继续潜伏江左,等待王师反攻。而之前那些潜伏的士人,也有不少寄书前来询问是否到了起事的时机了。邓名不厌其烦地挨个回信,表示时机尚未成熟,需要他们继续收集情报、拉拢府县的鞑子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