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浧到了杭州府,先被蜂拥而至的官吏烦了一整天,而后又翻阅累牍的案卷,只吃了一顿饭,睡了两个时辰。
次日清早,他又带着下属,去了孙家和出事的客栈,前前后后查勘。
查看完毕,颜浧也顾不上吃饭,马不停蹄去看尸身。
案子未结,死在惨案中的人,全部未下葬,用薄棺装着,停在仵作间。
已半年了,尸骨全烂的不成样子。
仵作间臭气熏天,让附近的人家全搬走了,觉得佞气太重,不想沾惹晦气。
颜浧盯着恶心,一一查看,就到了晚上。
他刚回到别馆,准备喝口茶,刚端起茶盏,就见护卫长神色有异,匆匆走到了他跟前。
“何事?”颜浧拨动浮叶,匆忙喝了两口。
“将军,今天来了个女子。”护卫长好似难以启齿。
他是颜浧的下属,跟随他多年,哪怕颜浧封侯了,他仍是称呼他为将军。
颜浧心头微晃,身不由己想起了陆五娘。
女子来见他,除了陆五娘,还有谁?
他来江南的时候,就想过这种可能。
他和陆五娘定过亲,而她现在又和陈容枫有私情,不顾孝期就传出流言,名声极其糟糕。
颜浧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要想到此事,内心就扎一下,闷闷的紧。
他离京之前见过陈容枫,他正骑马,陈容枫和他打招呼,他神态倨傲扬鞭而去,没理会。
“什么女子?”颜浧淡定将茶盏放下,眸光雪亮如刀刃泛出的清光,看着护卫长,“吞吞吐吐做什么?”
“是.......是个满头白的女子。”护卫长道。
颜浧眉头微蹙。
满头白,还女子?
那不是老太太吗?
“远处看,她一头白,雪白的脸,苍白的唇,黑黝黝的眼睛,像鬼一样;可她是大中午来的,阳气正盛,应该不是鬼。往近了看,气色倒也还好,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清丽.......”
“你到底要说什么!”颜浧敲了敲桌面,言语威严。
他对白女子没兴趣。
这世上容貌异于常人的很多,并不见得有什么能耐。
护卫长这么难言,肯定有重头戏在后面。
一群兵油子,怕什么白女人?
“.......她说,如果晚上不安生,让将军去客栈找她,她姓陆。”护卫长道。
护卫长也不想铺垫这么多,只是根据守门的护卫描述,陆姑娘看上去真可怕。
以防万一,她留下来的话,护卫长不敢不禀。
将军却从来不信邪,冒冒失失来回禀这么一句话,护卫长怕挨骂;不回禀,一旦出事,护卫长担不起。
如此缘故,他扯了半晌陆姑娘,希望家中此事的份量。
“陆姑娘?”颜浧浓眉蹙得更深。
他对陆落最深的印象,是两年前他出征西北,她冒雪相送。
那天,她一袭碧色衣裳,骑着高马,寒风吹起了她的衣襟,英姿飒爽。
猎猎长风吹红了她的面颊,黑红颜,颇有风姿。
其他的时候,隐约会记得一些片段,却没什么完整的记忆。
白女子,肯定就不是陆落了。
那会是谁?
“什么客栈?”颜浧问。
“悦府客栈。”护卫长道。
陆落没有留下客栈,可她留下了重要的话。
颜浧身边的亲信,都知道颜浧的脾气。既然觉得这话重要,就务必要打听出对方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