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御史周希旦凑趣道:“老师和秦督主玉成其事,也实堪敬佩!”
给事中陈与郊冲着秦林长长一揖:“秦督主襟怀磊落,实有古人之风,与郊替夫山先生、何家上下多多拜上!”
陈与郊是实打实的感激涕零,因为他知道不仅何心隐平反,连阳明先生从祀孔庙,也多赖秦林出力,只不过不好宣之于口。
不远处站着的顾宪成立刻竖起了耳朵,要是听到点什么内情,哼,狠狠参他一本!
秦林似笑非笑的往顾宪成那边看了看,然后摇摇头:“秦某岂敢自矜?若不是赵都堂和诸位先生在朝堂上当头棒喝,如醍醐灌顶般惊醒在下,也没有今日之局面,而且徐老先生耐心开导,也功不可没。”
徐文长揪着山羊胡子嘿嘿坏笑,别人听着还以为是他开导秦林去说服张家和何家冰释前嫌呢,其实是指他在赵锦跟前装疯卖傻,开导了这位赵都堂。
赵锦把脸一虎,可想到那天徐文长撒泼发疯抢灵牌的举动,就再也绷不住劲儿了,哭笑不得的指了指秦林和徐文长:“两位啊两位……”
宋应昌等人对内情也或多或少知道一点,晓得王阳明从祀、何心隐平反,这位心学同门从中奔走出了大力,既然秦林要撇清,他们就冲着徐文长连连作揖,谢他为师门多方奔走出力。
“徐老先生,辛苦了!”秦林拍了拍徐文长的肩膀,口中哈哈大笑。
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他将不再面对整个士林文官的围攻,因为文官集团已经因理学心学之争而分化,诚然,大明朝的士子不是乌斯藏黄白两教,学问见识高得多,包容性也强得多,这种学术分化本身不会形成党争,但如果秦督主从后推波助澜呢?
更何况,相信隔不了多久,争夺太子之位的争国本案,也该爆发了吧!到时候谁还顾得上对付秦督主啊……
秦林总算可以腾出手来做几件真正的事业了,怪不得他呵呵大笑。
这一幕被顾宪成哥几位瞧个正着,顾大解元城府深些倒也罢了,江东之、羊可立、李植气得五内俱焚,街边人群中的余懋学、吴中行、赵用贤也脸色铁青,直欲拂袖而去。
“我说怎么秦贼一介武夫,竟晓得利用理学心学之争来笼络赵锦,原来是徐渭这无耻文人在替他出谋划策!”江东之咬牙切齿的说道。
羊可立也怒道:“老狗卖身秦贼,腆颜而事东厂鹰犬,真士林之公敌也!”
人们对待叛徒往往比对付敌人更严苛无情,在他们看来,徐文长以文人身份替秦林效力,使秦林利用理学心学之争、也利用赵锦急于奉王阳明从祀孔庙的心情,促成了如今的局面,那么他简直比秦林还要可恶可恨。
江东之、羊可立气急败坏,说话时并没有压住声音,立马就被国子监的监生们听了个一清二楚。
还别说,这三大骂将神憎鬼厌的,但对青年士子很有迷惑性,“刚正不阿”、“犯颜直谏”,乃是一部分人心目中的偶像明星。
相比之下,徐文长还背着胡宗宪案的老底子,形象气质也猥琐多了——尽管他有一颗为国为民的赤胆忠心,可饱经摧折之后的相貌嘛,那就实在有点呵呵了。
立马国子监的监生们对着徐文长破口大骂,其中有个穿破旧葵花色圆领、脸上长着许多疙瘩的年轻人最大声,跳着脚痛斥:“徐渭当年依附胡宗宪,胡宗宪又是严嵩一党,徐某就在其中赞划奸谋!如今又投入厂督门下,帮着奸佞秦林钳制言论,为虎作伥,全无丝毫的士林体面,真乃道德败类、名教罪人!”
徐文长闻言脸色一黯,被诬为严党,实乃他心底最深处的伤痛,几十年沉沦因此而起,饶是他智谋过人,此刻心痛之下竟说不出话来。
秦林眉头一皱,伸手在鼻子底下扇了扇:“好臭,好臭,谁放屁来着……”
本来秦林想骂回去,论尖酸刻薄秦督主可不怕谁,没曾想斜刺里突然托的跳出一员大汉,抡起巴掌扇到那监生脸上,啪的一声脆响,喷出两颗牙齿,打得他天旋地转。
大汉又喝道:“贼厮鸟,你骂谁呢?秦大哥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看俺常胤绪不抽死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