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除了饶仁侃和苏酂一直别别扭扭不肯老实配合,其余自黔国公沐昌祚以下各级官员都非常配合,晓得自己前面有些不妥当,秦督主要抓把柄容易得很,于是个个勤勉效力,在后勤供应上没打一点折扣。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勤供给最为重要,这次刘綎和邓子龙打仗打得很顺心,都说要不是秦督帅坐镇,后勤补给充足,万万不能这般顺利。
直到现在前线战况非常良好,莽应里大败亏输后被逐出国境,思忘忧重夺孟养故地,各土司盟誓鼎力相助,五峰海商在暹罗湾登陆,各藩属国也发兵攻打莽应里,战争可谓大局已定,秦林才能抽身从前线回到昆明,一个个收拾那些祸害百姓的衣冠禽兽。
当然,在这之前和白莲教众位首领会个面,谈谈缅甸那边的情况,也是顺便的事情,不料被骆思恭凑了热闹,引出一场冲突。
“老兄,你来得真是巧啊,”秦林苦笑着冲骆思恭摇了摇头,“本督奉旨督师到也罢了,你这个北镇抚司掌印官突然出现在昆明,恐怕会有令不少人浮想联翩吧。”
骆思恭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许多,朝着秦林拱手:“秦督帅大人大量,海涵,海涵,这道密旨是交给我二人的,骆某愿与督帅和衷共济。”
秦林跟骆思恭和衷共济,完全没那必要,但惩治那些昏庸无耻的官员,也是他所愿。
秦林眯着眼睛,思忖着道:“也许来不及了,如果对方足够聪明的话……我放高明谦出来,想引出他背后的人,不过刚到昆明,还没来得及盯住那个蠢货……永昌知府高明谦,不,应该说前任永昌知府高明谦,此刻正在饶仁侃府中,巡抚饶大老爷和巡按苏酂都在,三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高明谦一身布衣,神情非常憔悴,本来他为人孤芳自赏,头发胡须都整理的整整齐齐,但这会儿头发乱糟糟的塞在方巾底下,胡子也打着卷分着叉,眼睛里更是布满了血丝。
“饶大老爷,苏老爷,救下官一救!”高明谦苦苦的哀求着,“昨天我的随从就发觉不对劲儿……刚才、刚才金马碧鸡坊那边打起来的,就是从京师过来的骆思恭!”
一般来说,正途出身的文官并不太畏惧东厂和锦衣卫,但犯事儿的时候就不同了,就算高明谦再傻,他也能用脚指头想明白,那位骆思恭骆都督是为着谁来的。
饶仁侃皮球般痴肥的体态,也消瘦了不少,变得只像个普通的胖子了,因为“被迫减肥”,脸颊上的肉松弛下来,除了老态之外,还显得格外阴郁。
“唉,高先生这是何必呢?”饶仁侃摇摇头,苦笑道:“如今咱们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啦,再说,你老兄犯的事儿太遭忌讳,京师那位必定不肯轻饶,我两位又如何能救拔于你?”
苏酂本来就瘦,指节骨突的手轻轻摩挲着盖碗茶,和颜悦色的道:“高前辈,你放心的走一趟,饶先生和本官会照顾你家里,叫嫂子和侄儿后半生无忧,前辈也就心无挂碍啦。”
高明谦一怔,脸色变作了死灰,放心的走一趟,可不是指往京师诏狱走,而是往地下走,要不饶仁侃和苏酂怎么承诺照顾他家人呢。
如果是别的人,到此地步多半也就答应了,反正自己不能活,可高明谦不一样,他是个胆小的家伙,换句话说,他的求生欲比别人强,要死早就死了,挣扎到现在,也是心头存着一丝侥幸。
因为恐惧,高明谦的脸抽搐着、扭曲着。
忽然他咬了咬牙,从椅子上站起来,逼视着饶仁侃和苏酂,嘶声道:“饶大老爷,苏老爷,高某可是按你们的方略行事,如今朝廷追究起来,两位先生还能置身事外吗?”
饶仁侃将桌子重重一拍,厉声道:“高明谦,你胡说什么?要不是你从永昌上报说缅兵只在边境骚扰,内地州县可保万无一失,本官岂会如此行事?”
苏酂却给饶仁侃递了个颜色,朝红着脸要争辩的高明谦摆摆手:“罢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这知府做得忒也混账,所有的文牍都由通判李建中处置,现在必定落到秦林手里,咱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并、并没有落入李建中手里,被我偷回来了,”高明谦红着脸小声说罢,又跪下朝着两位老爷磕头,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面子都不要了:“饶大人、苏大人救命哪!”
什么,被他偷回来了?饶仁侃和苏酂互相看看,两人的眼中都有惊诧和恐惧之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