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般行事,不合常理,怕是适得其反。”感慨归感慨,章篪不得不提醒史可法:“咱们毕竟是朝廷命官。”
史可法方才说的也只是气话,他闭上眼,只觉得太阳穴处一阵生痛,好一会儿之后,他叹息道:“那个……郑芝凤可曾来?”
“尚未来。”
史可法现在非常期盼郑芝凤早些来庐`州,他若是来接收这批人,既可以让史可法少支出七八万人的消耗,又可以带来近二十万两银子的收入。因此听到郑芝凤还没有来,史可法额角青筋跳得便更厉害了。
一筹莫展。
以他的才华,最多也就是给某位主官当当下吏,负责起草一些官样公文之类的,应变随机,根本不是他所长。
“那位徐林徐仲渊呢,我不是请他来庐`州府么?”
为了筹钱,史可法可谓想尽办法,徽商的主意,他也打过()。但徽商都是有自己后台的,他只能找那些与他关系不错者化缘,其中便包括徐林。
“这个……听闻这位徐仲渊,与俞国振关系甚好,前几日还在无`为……”
章篪的话说得很委婉,史可法顿时坐直起来,史可法如今缺钱缺粮到了极致,因此就是一百石米二百两银子,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伸手去要。徐林在去年赞助了他两万两银子,在他看来,是一位大财主,而且有意与他交好,这个时候,当然要向之伸手。但章篪话里的言下之意,史可法还是听出来了。
“你是说……他会为俞国振说动,不再支持我?”史可法沉吟了一下,然后哑然失笑:“不至于此,他家中子侄,多有在我帐下效力,颇有忠君之心。俞国振虽是能言善辩,却也说不动这等人物。”
章篪还没有回应,然后就听得外头另一个幕僚走了进来,神情颇为不愤:“老爷,徐林这厮好生无礼!”
“咦?”史可法顿时愣住了。
“如何无礼法?” 章篪问道。
“这厮来信,将在老爷帐下全部徐家子弟尽数唤回,还让学生转交书信一封与老爷。”这幕僚正是去请徐林的,原本他以为是个肥差,到了徐家少不得要孝敬一些,结果这一趟不仅白跑了,在徐家还受到不少冷言冷语。
史可法接过那封书信,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将信转交给章篪:“修之,你替我看看吧。”
章篪拆开信,看了几眼,不由得苦笑起来:“老爷,这位徐仲渊那边……”
“怎么了?”
“他家子弟,不少在老爷帐下,结果折于庐`州,他心中……呃,甚是不喜,故此将其余子弟都唤了回去()。”
“能为国捐躯,原是他徐家光耀门楣之事,况且我不都为之请功了么?”史可**了愣:“他究竟是何意,你直说了吧。”
“他要南迁了,说是、说是对老爷能守住安`庐实在是不放心,故此远迁他乡,以避战祸。”
史可法霍然站起,面上一阵抽抽,好一会儿,才颓然坐下。
那封信他也不想看了,他现在明白,为何原本与他关系和睦的诸多富贵人家,如今对他的态度明显变得敷衍起来,他原先以为他们只是小气,现在看来,他们不仅是舍不得钱粮,更是对他史可法缺乏信任,不相信他能够在安`庐巡抚上做出事业来。
不过史可法至少在性子坚毅上,还有可取之处,仅仅是颓然片刻,他便又坐直身躯,双眼中闪闪发光。
“我亲自去挨家拜访,我就不信,没了他俞国振,我就处置不好这灾民安置事宜!”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幕僚们:“诸位助我!”
“愿为老爷效死力!”众人都是起身拱手,口中应承道。
倒是有一股悲壮在这巡抚衙门里流淌,章篪嘴巴动了动,最终却是化成了一声叹息。
只有悲壮有何用,到现在为止,史可法还没有提出任何一条应对目前危局的方法,有的只有去乞求去求援,从这一点上说,他与那些知州知县们,没有任何区别。
莫非这位史公的才具,最多就是一个知州知县?
撇过这个念头,章篪正想向史可法提点建议,就在这时,听得有人禀报道:“史参议,一个自称郑芝凤者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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