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九月,虽然天气已经变冷了,但是秦皇岛外尚未结冰。
韩二捧着碗,将碗里的粥嘘嘘嗦嗦地全部吃掉,满意地叹了口气。
红薯的甜味还在舌尖打着转儿,这种新传入北方的食物,现在已经成了日常食用的一项重要主粮,在粥里添上些红薯块儿,整个粥都香了许多。每日两餐,红薯既可以当饭,又可以当菜,实在是穷人家的宝贝。
“红薯的味道不错吧?”旁边的郭四凑过来,他个头不高,形容瘦削:“这可多亏了南贼,听闻是俞国振强力要求在山`东广种,这才传至我们这里,还有土豆和玉米棒子……啧啧,你说俞国振有这般本领,咱们将主为何不投了他,却要去投那边。”
在入关之后,吴三桂将山海关的守卫交给了建虏,以示自己投靠的诚意,在山海关西南,重建了榆关,不过现在也只是一座哨台,紧急时能放烽火就不错了。韩二和郭四,便是派到这里的守军,两人都是挑剩下的,自然不是那种彪型大汉,在这关城之上,实在是不起眼。
“那边肯花金银呗,将主投了那边,能够封侯,投了俞国振,俞国振手里有的是将领,将主能有什么出路,回乡当土财主么,一个捕快一根绳子就可以将他绑走。”
“也是,将主可是一代名将,若是回乡去当个土财主,有什么意思,而且如今土财主也啥子出息。连个佃户都拢不住!”
郭四说的是新襄给整个华夏带来的经济冲击,即使是在俞国振控制的山`东与两广,他也不禁民间土地兼并——土地革命固然是发动革命时的良药,但他现在,手中有更好的手段可以使,还用不着采用这样激烈的方法。
从将来大农业的角度来看,土地集中是难免的。只不过要注意的是失去土地的自耕农应该如何安置的问题,这才是根本。俞国振便瞧中了这一点,他需要大量的人力。将那些因为土地兼变而失去土地的农民,送入工厂、矿山,送到南海、东海。那里有的是工作岗位。
而这样就让兼并土地的地主突然发现,佃户的腰杆子突然硬了,要减租减息,就连长工都嚷嚷着要加工钱,如果不同意,他们就去投华夏劝业局——这是华夏军略委员会下属的一个规模庞大的机构,所有的移民都由它统一安排培训和就业事宜。地主原先还可以用自己家的打手狗腿子来对付这些不老实的百姓,可是民兵立刻就进行干涉,渐渐的,连大多数打手狗腿子都发现。帮着地主扛活儿,还不如去劝业局服从安排。
于是地主就只能干看着自己乘灾荒买来的土地废弃荒芜,手里抓着几千万上万亩的地契,却提不到人工相助。这种情形让地主很是茫然,换了过去。这些穷鬼泥腿子根本无出路可走,只能乖乖接受他们的剥削,可是现在这种情形,几千年来都没遇上过,这让他们不知所措。
俞国振暂时也不想动他们,再过个两到三年。当这些地主习惯了自己手中大量土地却没有什么收获时,那个时候,华夏军略委员会就可以出面,采用收购的方式,从他们手中将抛荒了的土地再收购来。这种手段,其实也是对乘着灾荒年月兼灭别人土地的地主的一种剥夺,但这种剥夺更隐蔽。
“嘘,有人过来了……看情形,是商队?”
“定是贩卖南货的,辽地的大清贵人,最喜欢南边的狄公酒,还有各种玻璃器皿。可惜,咱们守着烽火台,底下的弟兄们又可以捞上一些好处了。”
“放心,总少不得我们的,否则还有谁愿意上烽火台?”
就在二人的对话之时,从西南面,一队商贩缓缓而来,这队商贩走得不疾不慢,马背上的驼子看起来相当沉重,贩卖的货物不会少。郭四算了一下,共是四十五副驼子,这是一个相当大的商队了。
驼队很快就到了城关之下,自有守卫上前交涉,郭四带着羡慕看着交涉的同伴,然后就发觉来人给了他同伴一记耳光。
“反了,反了,这些商人也敢如此!”郭四怪叫着道。
“嘘,看来是伙煞星,想来也是,这么规模的商队,如何会没有后台?”
紧接着,便听得那边争吵起来,商队中有人上前帮腔,有人若无其事走开,那些脚夫更是笑着看热闹,他们在烽火台上听得商队报出了名号,乃是大清皇商范家派来的人,难怪如此嚣张霸道。
于是他们上头的那位武官还得小心赔笑,皇商范家可非同一般,在华夏军略委员会公布出汉奸名单中便有他们,排位也就是比吴三桂等稍低。论及在满清贵胄心中的地位,怕是吴三桂也比不上他们。
“看来是落个空了……咦,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下去,下去,这是烽火台,闲杂人等,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