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父子的算计自己已经掌握,但并不能说穿。一旦说穿是救了众多抗拒朝廷统治的部族与将领,却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按照刘渊父子布置的战术,被送到第一线上主要战场的兵将,都是后汉开国之后对于分封严重不满,又或是意见极大的。
这些人表面上的情绪或许没有这么夸张,但自从刘渊依照伪帝刘禅般建立了类似呼雷阙一般的监督机构后,对于抵御伪汉的情报刺探有了很大的成功,对于掌控朝内的动向也要比以往灵敏的多。
既然陛下父子认定这些人有除掉的必要,派出去打头阵送死也是无可厚非。自己的位置靠后,显然只是走过场罢了。但即便如此,也并非是没有风险的任务,王弥何等人物,怎会选择与那些死到临头犹然不知争做先锋立功的家伙相提并论呢?
“来人啊,把王将军请来!”王弥打开房门,坐在门槛上端着饭食细嚼慢咽呼喊着,似乎对于自己的未来有了什么新的认知。
“飞豹你怎在此用膳?你们怎么伺候的!?”过不多久护军王延闻讯赶到,见王弥坐在门槛上吃着冷饭不觉怒上眉山,对下人们一番呵斥!
“你们退下吧。王护军且随我来。”王弥微微一笑,把膳食丢在地上,起身拉着王延进了书房。下人们战战兢兢的端起碗筷忙不迭的离开了,要知道王弥可是有规定的,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方圆三丈之内,唯有听得传唤才可涉足这一范围。
“何事让飞豹你如此紧张?”王延乃是北营出身的将领,如今凭靠着关系官拜护军的职位,隐隐比王弥还要高上半级。
王弥笑道:“你我既是一路人马,我有些想法不得不说,且看此图。”言罢王弥伸手指着墙壁上一幅地图,上面绘着千里江山让人心驰神往。而书房内整洁无比,原先的混乱狼藉竟是早被王弥收拾的不见踪影。
“这图是……有些大了吧……”王延也是军中的能将,见这地图不仅仅是包含着接下来作战的区域,更是囊括了整个中原乃至关外的山川地貌,不由得奇道。
王弥微微一笑,随手在地图上的一处画了一个圈,开始缓缓讲解自己的战术……
……
邺都皇宫内,后汉皇帝刘渊将两封周折扔给一旁的刘曜观看。作为刘渊的养子,如今的刘曜乃是官拜征南将军职位,专司对中原的作战计划。
“王弥与石勒提议皆是别出心裁,颇有可取,儿臣并无异议。”刘曜看那两封周折乃是石勒与王弥二人所书,请求更改所部的作战计划,就算刘曜素来以韬略自负,如今看了也是不觉赞叹。
后汉皇帝刘渊微微笑道:“其二人不知永明你所布置的后续作战,此提议虽是可行,但需对这两处另派他人代替,可有人选?”
“我大汉得父皇治理名将无数,纵是无石勒,王弥助战也当有他人替之,请父皇放心便是。况且此二将战术若是成功,对于我军形势有百里而无一害,不妨允之。”之前公布的作战计划只不过是部分罢了,实际上这一次的军事行动虽然是太子刘和的主意,可所有的计划皆是后汉皇帝刘渊与征南将军刘曜商讨所处,许多都是未曾公布,作为保密部分而已。
后汉皇帝刘渊点头笑道:“有永明你居中调度,朕当放心矣。此番布置全仰赖你多管齐下,日后太子便托付给你了。”说到这里刘渊竟是带有几分真情流露,吓得刘曜连忙跪在地上。
……
烈日炎炎,刀枪耀眼,东岭关隘之下汉军奋力抵御后汉猛士攻坚。那查当一手持盾,一手持流星锤,督帅五百壮士攀墙而上。人未至石墙下,那强弓硬弩竟是飞射而上,与汉军对射起来!
“此等膂力乃是精锐,木石准备!”汉将郑绰见状不觉微微讶异,胡人竟有如此精锐步卒,可谓是见所未见。
一声巨响,查当身先士卒冲到石墙下,手脚并用攀爬起来,流星锤每每砸在石墙上响声惊人,闻者无不胆寒!
近乎二百名胡人精锐立足关隘下弓弩不断射杀关上的汉军,汉军一是膂力不及对方,一时关隘上空间有限,前面几排负责阻挡箭矢的盾牌手以及抛下木石守御的兵将,后面的弓弩手便显得空间狭小,投入的人数也是不如对方。
“来人啊,擂鼓!”后汉振威将军刘盛见大喜喝道,查当如此手段相信不出半个时辰便可破关!
石墙上的汉军不断中矢着箭,有人返身坠下关去摔死,有人瘫软在城头上。后面的人要继续守卫任务,又想搀扶或是挪动前面的同袍,一时手忙脚乱竟是被射杀一片,少有木石落下攻击攀爬城墙的敌军。
石块重重的落下,咣当一声砸在盾牌上,用盾牌护住头顶的查当面露狰狞色,挥臂将那石块甩往城下,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块后,另一只手的流星锤又重重的砸在了石墙上!
“儿郎们一通鼓便给老子登城!”听得后方战鼓声响,查当热血沸腾的呼喊道,攀爬速度不由得加快了许多。
“快快投掷,把弓弩手都调上来!可恶啊!”汉将郑绰见一众兵士在关隘上混乱起来,连忙振臂疾呼。奈何军心一乱,对方强射不断,原本有利守御的狭小空间此刻竟然成了汉军运转滞阻的致命弱点!
“哇!”一声惨呼,侧翼两三名胡人步卒抡刀斧跃上城头,踩在汉人的尸体上砍杀城头混乱不堪的汉朝兵卒。
“嗯!?随我来!”郑绰见了怒不可遏,抽刀便要上前拼杀。
“守不住了,将军快逃啊!”一名校尉正待劝阻,竟是被流星锤重重打在头上,登时脑浆迸裂,头颅粉碎惨死当场!
“跑?大爷我允许了么!?”后汉猛将查当攀上城头流星锤二话不说抡杀郑绰,对于汉军蔑视至极!
郑绰心中一凉,但见十余条人影纷纷涌上城头,暗叫不妙。然对方来势凶猛,自己左右皆是人群,如何躲避?唯有挥刀奋力砍杀!
流星锤被长刀磕飞,郑绰虎口崩裂仍是双手紧握大刀,倒退数步厉喝道:“全军撤退,跑一个是一个!快撤啊!”言罢双足用力一蹬,拧身挥刀冲上前去大刀飞斩查当!
事已至此,关隘不可守御,唯有拼命!
砰然一声,郑绰胸口连着衣甲凹陷一大块,血渍不断渗出,怒睁双目毙命。临时之前唯有后悔,高句丽之人就算明白道理却无实战经验,这关隘对于高句丽战士乃是险地,可面对手段丰富的胡人来说却未必如何困难。
相反自己没有仔细思索,反而盲目听信了高句丽人的建议,导致了一场惨败,可谓是死有余辜。虽死有余辜,然心怎甘如此……
到了这里再也没了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