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接着就响起罗耀国报告的声音。杨仙逸喊了声:“请进。”就看见一个军服严整,行为举止都彬彬有礼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就是罗耀国少校,中国空军的头号王牌飞行员,人送外号:中国的红男爵。不过话说回来,这位的举止还真有点像贵族。
罗耀国朝杨仙逸行了标准的军礼。杨仙逸则轻轻抬手,说:“辅文(罗耀国字),请坐。”
罗耀国拉过一把椅子,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用眼角扫了下桌子上面的委任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就轻轻哦了一声。
杨仙逸苦苦一笑,说道:“辅文,这个任命我也没有想到,不过却是常委员长的意思,你还是先去上任,过一阵子我在想办法把你弄回来,怎么样?”
罗耀国轻轻拿起桌上的委任状,又细细看了一下,嘴角一动,苦笑着道:“总队长,不必了麻烦了,我想我挺需要这份工作的,只是不知道常委员长会不会对我的工作满意了?”
“哦?是吗?那就……那就先这样吧,将来如果常委员长不满意,你再回空军吧。”杨仙逸站起身,拍了拍罗耀国的肩膀,笑道:“现在第一飞机制造厂还在筹建之中,归属于军备部管辖,我这就陪你去军备部见马部长吧。”
罗耀国点了点头,笑道:“见完了马部长,要不要再去见一见常委员长呢?”
杨仙逸摇摇头:“没有这方面的安排,委员长现在忙得很,恐怕没有功夫关注咱们这点小事情了。”
罗耀国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就和杨仙逸一同离开了办公室,坐了一辆运货的福特卡车就往军备部的方向驶去了。
……
一艘看起来已经破旧不堪的日本货轮抵达了上海黄浦江边的码头,这里正是一片繁华的景象。黄埔江西岸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宽阔的外滩大马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疾驰的汽车。在黄埔江东面,则是大片大片的建筑工地,那里是规划中的上海自由市工业区。有一个统一了的中国这么大的市场做后盾,这里当然成了现在亚洲最热门的投资热土了。外滩的码头上面也繁忙异常,码头工人们扛着大包大包的货物来来往往,接送旅客的轿车和公共汽车在码头入口处停了一长溜。各种各样的招呼声呼喝声响成了一片。好一副远东第一大都市的景象。
站在轮船甲板上的北一辉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个穿了件旧西服,脸色阴冷的老者一眼,苦笑道:“片山先生,看来现在是我们向中国学习的时候了。”
这位老者名叫片山潜,是日本早期的社会主义者,也是历史上美国GCD和日本GCD的创始人。不过在这个时空,他没有跑去正统的GCD的故乡苏俄,而是从美国直接潜回日本,联络上了一些日本国内的社会主义者,然后又往中国而来了。而这个北一辉,其实也能算是个社会主义者,只是他的观点更倾向于国家社会主义或者说是左民主义。而在眼下的日本,常瑞青的那套修正主义的理论已经在日本社会主义者中流传甚广,反而是列宁主义的理论不怎么受欢迎。因此满心想要组建日本GCD的片山潜也就只能和这群修正主义者打成一片了。
听到北一辉有些羡慕的言语,片山潜只是轻轻叹了一声:“北君,我们还是先下船去吧……是不是要向中国学习,等我们考察完了再说吧。”
北一辉嗨了一声,提起行李箱,就和片山往舷梯下面走去:“片山先生,我和中国GCD的政治局委员王亚樵先生有些交情,是不是要联络一下他?这样我们的考察也可以容易一些。”
片山潜却摇摇头道:“不用了,我要看的是真相,不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假象。”
北一辉点了点头,又追问道:“片山先生,如果左民主义的那一套东西真的能给民众带来福利,那您是不是准备和我们一起奋斗呢?”
片山停下脚步,抬头凝视着眼前这个很有些欣欣向荣的大都市,缓缓点头:“如果常瑞青的土地改革政策真的有你们说得那么好,那我们再去找中G的领导人进一步了解一下左民主义吧。”
北一辉面子上是连连点头,不过心里面却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准备要在日本成立一个修正主义的GCD或是社会党什么的了。这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而是代表了一大批对日本现在的社会现状不满,又不打算真的把日本帝国的砸碎掉重新塑造成人民共和国的日本政客和部分军人的意愿。
我们的常大**家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提出的左民主义(其实是国家社会主义)的路线,现在居然已经传播到了异国他乡,而且还被以北一辉为代表的一票不知道是左翼还是右翼的日本愤青政客当成个宝了!
早在满洲里—哈日干图苏木会战刚刚结束的1919年底,北一辉和另一个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法西斯主义分子大川周明就合伙在日本东京成立了左民主义研究会日本分会!随后北一辉又把常瑞青推崇的那一套和稀泥的国家社会主义(在经济政策上,它是调和主义)的经济理论,加入到了他的《日本改造法案大纲》里面,将原先主张没收财阀的财产,限制私有制的经济政策(看上去那点像法西斯?),改为在不变更所有制的前提下,由政府代表国家对私有企业实行“指导”,在农村则实行“永佃永息”法的经济政策。
这一套主张一经提出,很快就在日本的学生和青年军官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甚至有一部分日本军方的中高层人物,也对这套主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而日本国内出现的这种政治思潮上面的变化,也很快引起了中国驻日本的使领馆,还有军事情报局驻日本的特务机关的重视。一份份关于日本左民主义研究分会和《日本改造法案大纲》的情况汇总,在北一辉和片山潜抵达上海的同时,就已经摆在了常瑞青的案头。让常瑞青感到无比惊讶的同时,也愈觉得,这个时空的历史已经被自己篡改的面目全非了,连自己都搞不清历史再这样展下去,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