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真正的大鳄来说，金融市场上的风暴根本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的战争，仅仅是一场黑暗的不能再黑暗的骗局罢了。

如果我们的常大总理能多研究一下资本主义的经济和金融，能够洞悉其中的关键，没准他可以变成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走到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上去吧？

不过在1930年新春前后，刚刚获悉自己成为超级有钱人的常瑞青却根本没有心思去计算自己已经拥有了多少财富。对实际上拥有国家的他而言，金钱根本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真正要紧的只有国家和政权。

而这两者肯定会受到这场金融危机的巨大冲击。因为中国股市在顶住了最后一轮官股大减持后，还是在1930年春节前的最后一个交易日创出了历史新高，收于455点！

上海霞飞路，常家花园。

中国总理在小年夜上午就从南京汤山来到了这里。会议室里面，十几个中央银行和中国银行的高管和金融专家正在纷纷表议论。

“……不能再抛售了，现在铁血同志会手里已经没货了，联邦政府手里的重工业、军备工业的股票也不多了，再抛下去那些公营企业就要变成民营企业了。”

“社会保障部也不能再坚持电力公司股份了，要不然梅隆财团就要变成中国电力集团的控股股东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控股不控股，而是那么多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根据交易记录显示，从去年12月开始，汇丰、花旗、怡和、渣打、大通、东方汇理等欧美银行的证券代理席位上就没有大量买入的记录。而且外资流入的速度也大大放缓，从去年12月至今，最多只有一亿美元流入上海。”

“资金一定是从内地的城市和农村流过来的，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内地的很多钱庄就开始代理股票买卖业务。这几个月来，永息券的抛售压力很大，中国银行已经吃进了价值十几亿的永息券。”

“还有许多中小企业也正将资金投入股市，仅在1929年度，在中行开立投资账户的中小企业多达数万家，平均每一家投入一万元购买股票就要好几个亿啊！”

坐在会议桌顶头位子上的常瑞青手里正捧着一叠中行提交的统计资料在飞速查看。一堆密密麻麻的数字在他这个门外汉看来简直犹如天书，但是张公权在这些数据旁边写下的说明，却明明白白告诉他，这一轮中国股市超级大牛市的真相——国际资本还有某些国内财团只是起了个点火和带头的作用。真正把股市炒起来的还是中国的民间资金！包括遍布全国的大小钱庄，手里握着大笔永息券的地主，还有这些年收益于中国经济高增长而展起来的中小企业，甚至还有许多刚刚富裕起来的个人，现在都成了这一波股票大牛市的生力军，很快还会变成套牢一族，这样的场面还真是似曾相识啊……

常瑞青放下手中的资料，轻轻叹了口气：“各大银行的情况怎么样？手里面都有多少股票质押贷款？会不会撑不住？到时候中小企业和钱庄会不会大批破产？”

连珠炮般的询问，让所有人都感觉到这位大中华联邦掌舵者内心的焦虑。现任中银证券总经理的陈光甫接过问题，语气凝重地回答道：“各大银行手中的股票质押贷款并不多，而且质押比例较低。不过有大量的工商企业将银行贷给它们用于生产经营的资金投入股市，具体数字根本无法统计，一旦股市大跌，恐怕会造成大量坏账。不过最麻烦的还是钱庄大量入市，现在全国的银行不过几十家，钱庄却有数万家！在中国的中小城市和农村，金融基本还是由钱庄控制的，一旦出现钱庄破产潮，恐怕会严重打击农村经济……”

陈光甫说到这里，语调变得更加低沉凝重起来：“股票炒到现在这个价位，想要不大跌是不可能了，恐怕一轮钱庄和中小企业的倒闭潮是没有办法避免了！”

“那跌多少会出现倒闭潮？”

“跌一半吧？”陈光甫看着常瑞青紧皱的眉头，似乎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苦笑着提醒道：“总理，我们救不了市场的，而且也不能救！股市就是个财富再分配的地方，这一轮有人破产跳楼就有人大横，只要股市开着，这样的情况就会反复上演。政府如果出手救市，就是拿纳税人的钱去为投机者买单……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而且还会向市场传递错误的信号，让投资者以为中国股市是个赚钱归自己，输钱有政府保底的市场，这样下一轮的股市泡沫将更加可怕！还会有更多中小投资者受害，到时候我们救不救？”

“股市可以不救，经济却不能不救！”常瑞青咬咬牙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挽救在股市中损失惨重的钱庄和中小企业免于倒闭？”

现在常瑞青算是深刻体会到证券市场这把双刃剑的威力了，在过去将近10年时间里，上海的证券市场可以说是中国工业化的助推器。几乎所有的中国重工业企业，都或多或少从上海证券市场中获得过资金，总额超过了一百五十亿华元（包括债券和股票）之多，这笔钱相当于1929年度联邦财政总收入的五倍！如果再算上这一轮大牛市中政府减持公股的所得，用聚宝盆来形容上海联合交易所都毫不为过。只是现在终于到了要还的时候了！

“总理，我不认为有必要去拯救这些在股市中损失惨重的钱庄和中小企业！”陈光甫望着常瑞青，郑重地道：“它们既然选择进入股市豪赌一把，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它们已经被市场所淘汰，拯救它们的行为是一种资源错配。如果想要让中国经济在这一轮危机中少受一些伤害的话，我们应该扶植在这一轮危机中生存下来的钱庄和中小企业做大。”

“那么中小储户存在那些钱庄里的储蓄怎么办？让他们血本无归吗？还有那些中小企业所雇佣的工人呢？”常瑞青冷冷地问。

“可以由中央银行出资，委托专门的机构，比如中国银行接管倒闭钱庄的资产进行清理。”曾经担任过中央银行行长的张公权接过问题，说道：“在清理完成后，还可以向市场公开出售这些钱庄，这样有意扩大规模的银行或钱庄就可以通过收购它们做大。

对于因为这一次股市危机而倒闭的中小企业也可以采取同样的办法，由政府出资成立一个资产管理公司暂时接管，在一段时间后再公开售。

此外，联邦政府还可以扩大基础建设规模，可以从这一次减持官股所获得的资金里拿出一部分用于基建项目，这样就能雇佣那些因为企业破产而失业的工人了。”

听到张公权提出的解决办法，常瑞青只是冷冷一笑，看着对方道：“公权，你是想借着这一次的危机把中国银行的触角伸到内地和农村市场上去吧？”不等张公权辩解，常瑞青又冷哼了一声：“你想做大中国银行我不反对，但是你也要想清楚，你们这些在大城市里展壮大起来的银行家到底能不能玩好农村金融！还有，你们中国银行难道在这场危机当中就不会伤筋动骨吗？到时候只怕是自身难保，无暇他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