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放心,末将便是死也断不敢误了大相之重托。”
亲卫队长杰松跟随噶尔?钦陵已是十多年了,却从来不曾见过自家主将有如此慎重对待朝议的时候,心中虽惊疑不定,却也不敢多问,只是一躬身,慨然地应答道。
“嗯,如此甚好,一路小心。”
噶尔?钦陵没再多废话,将奏本递交给了杰松,一挥手,示意其自便。
“大相保重,末将去了。”
杰松谨慎万分地将奏本收入了怀中,用手按实了,而后朝着噶尔?钦陵一躬身,行了个大礼,也没再多耽搁,大步便行出了城门楼。
“但愿能成罢,唉……”
事情虽已是交待了下去,可噶尔?钦陵的心却始终难以真的平静下来,默然呆立了良久之后,呢喃地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内里不知几许的心酸,几许的无奈与惆怅……
“殿下,李贺将军急报!”
大战在即,李显自也不敢有丝毫的轻忽,尽管一切都已是安排停当,可李显还是不敢完全放心,蹲坐在沙盘前,一遍又一遍地将整个“乾字计划”反复推演个不休,正自入神间,却见张明武急匆匆地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手捧着一枚小铜管,疾步抢到李显身旁,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第一旅到了甚位置了?”
一听是李贺的急信,李显二话不说便将小铜管抄到了手中,熟稔已极地从其内取出了一张写满了字的密信,只扫了一眼,眉头不禁便微皱了起来,却并未多言,而是沉吟了好一阵子,这才出言问了一句道。
“回殿下的话,前锋已至青石岭,预计后日一早进山。♀”
张明武相貌粗豪,其实却是个心细如发之人,此番出任李显的中军官,自是分外用心得很,各路兵马的调动情况尽皆了然于心,李显话音一落,他便已随口应答了出来。
“太慢了,传孤之令,先锋营即刻出发,务必在三日内赶到落鹰岭!”
第一旅的行动完全按照李显事先制定的进度表在运作着,行进速度并不算慢,然则李显却不甚满意,只因敌情已是出现了变化——按预定计划,李贺所部所担负的是引敌之责,也即吸引敌军主力向落鹰岭麋集,而由秘密小道潜到落鹰岭的第一旅负责接应,利用火器部队的杀伤力以及落鹰岭利守不利攻的地利优势,大量消耗吐蕃军有生力量,并借此拖住吐蕃军之主力,从而为李显集结河西大军横扫吐谷浑创造出有利之战机,至于张琛那一路兵马么,也有着另外的妙用,利用的便是噶尔?钦陵急欲围堵河湟军的心理,整个战略计划构思不可谓不巧妙,可也正因为巧妙,其中所涉及的变化因素便多,稍有点变动,便可能牵扯到全局,而这其中的关键的关键便在于时间的衔接上,而今吐蕃军突然加大了对李贺部的围剿之力度,这令河湟军自不敢再在草原上多做逗留,只能是全力杀向落鹰岭,如此一来,原本预定的作战计划也就不得不作出相应的改变了的。
“诺!”
这一见李显神情凝重无比,张明武自不敢怠慢了去,紧赶着应答了一声,便即匆匆离开了书房,自去传令不提。
“这老小子想作甚?不对,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命令虽已是下了,可李显却是无法安下心来,这便踱到了大幅沙盘前,蹲将下去,从边上取出一把小旗子,手腕一抖间,便已将旗子插上了沙盘,赫然竟是综合了李贺以及“鸣镝”报将过来的敌我态势图,李显只是粗粗一看,便觉得其中似乎另有机枢,可细细一想,却又没能找到问题的关键之所在,眉头不由地便皱了起来,口中碎碎地念叨了几声。
“应该是这,落鹰岭!嘿,好个钦陵老儿,如此快便反应过来了,不错,不错,看样子又想跟老子来个将计就计了?也罢,想玩那就玩个大的好了!”
李显正自心烦间,手无意识地挥了一下,一不小心将一面插在大通河谷的小旗子给碰倒了,正要伸手去扶之际,眼睛突然一亮,随手拿起那面小旗子,往落鹰岭方向一动,心中已然推断出了噶尔?钦陵的算路之所在,嘴角一挑,不由地便笑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地念叨了几句,一挺身,站直了身子,狠狠地伸了个懒腰,也不再去管沙盘上的战局推演,大步便向房门外行了去。
大都督府的正堂中,人头济济,数十位游击将军以上的将领汇聚一堂,副都督黑齿常之、左监门卫大将军高偘、右骁卫将军林成斌等尽皆在列,一众人等或站或坐,不一而同,唯有相同的是人人尽皆面色肃然,虽济济一堂,却别无一丝杂音,全都静静地等待着主帅李显的到来。
“参见殿下!”
一见到李显从后堂转了出来,众将自是不敢怠慢,全都一挺身,各自躬身行礼问安道。
“免了!”李显目不斜视地行到了正中的大位上,一撩衣袍的下摆,端坐了下来,虚抬了下手,吩咐了一声。
“谢殿下!”
诸将按着应有的礼节逊谢了一声,各自回归了原位,面色肃然地等待着李显的命令。
“诸公,孤意已决,乾字计划即刻开始!”
李显没多废话,直截了当地宣布了征伐吐蕃之役的开始,言语虽平淡,却令诸将们尽皆为之精神一振,望向李显的目光里满满当当地都是炽热之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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