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献容却不起身,仅抬起头道:“陛下,流言也好,事实也罢,城里既然有此传言,想来非是空穴无因,百姓们日日长跪宫门,陛下您也是清楚的罢?依妾来,即使是流言,妾往石虎军中却可断了石勒攻我关中的口实,百姓们在无路可走之下,或会万众一心,为陛下您共仆国难,如今关中人心不稳,请陛下匆要犹豫啊!”
“不成!万万不成!”刘曜连连挥手:“当年王弥破洛阳,朕来迟一步,一入得城,立刻赶往洛阳宫,连满城的财富都顾不得收取,就是为了献容你啊,你可知道,朕率众奔向洛阳宫的途上,心里的那份忐忑不安?那时就存下决心,若王弥敢伤害于你,必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后来朕于冷宫见到你瑟缩于一角的模样,又是何等的欢喜?朕哪怕江山不要,也绝不容你往石虎处送死!”
“陛下!呜呜呜”羊献容趴伏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献容!”刘曜赶紧搂起羊献容,紧紧拥在了自已的怀里,着这个年过四旬的中年美妇,其实刘曜自已也很纳闷,一来如他这般的枭雄人物,早该断了男女之情,对女人,无非只剩下**罢了,二来身为一国之主,年轻漂亮的女子什么样的搜罗不到?为何偏偏会对这羊献容痴迷如斯呢?
‘或许是年少时于洛阳的那惊鸿一瞥,也或许这就是孽缘罢?’刘曜暗暗叹了口气,不再开声劝说。
渐渐地,羊献容泪水暂止,拭了拭眼角,哽咽道:“十四年前,妾经历坎坷,常常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尤其是洛阳城破的消息传来,身边仅有的几名宫女宦官都四散逃走,诺大的宫中,仅余下妾一人,妾当时已存了死志,宁可自尽也不愿为乱军所辱。
不料,预想中的乱军没来,却来了陛下,当时陛下身披金甲出现在妾的眼前,至今仍是历历在目,在残阳的照耀下,陛下威风凛凛状如天神,自此之后,妾为陛下所获,受了十四年的恩宠,虽是感激泣零,心里也甚为不安,如今陛下有难,妾岂能袖手不理?”
见着刘曜面色一变,羊献容伸手掩上刘曜的嘴唇,淡淡笑道:“刘郎,请允许妾这样称呼你,你我做了十四年的夫妻,缘份已尽了,也到了妾报答刘郎的时候了,请刘郎珍重,愿我大赵国祚隆盛!”说着,羊献容就要再度推开刘曜。
刘曜却怎么都不松手,状如疯魔般的咆哮道:“不行!献容你若敢去往石虎营中,朕就敢烧了这座宫城,你信不信?”
“刘郎,宫中女子多的是,你何苦?”
羊献容话才脱口,刘曜一把放开她,伸手一指殿门!冷冷道:“献容你走走,朕敢不敢放火?”
羊献容浑身剧颤,怔怔的着刘曜,却不敢移动半步,从刘曜那冰冷彻骨的目光中,她明白这人是认真的,一股巨大的感动油然而生,那双又红又肿的眸子,不自觉的再次蒙上了一层雾光。
刘曜轻轻揽上羊献容,面色竟略显几分轻松,爱怜的抚上了羊献容那仍是细嫩的面颊,微微笑道:“横竖都是一死,又何苦受辱而死?献容,你不许离开为夫,能多活一日,咱们就好好的活着罢。”
羊献容的目中献出了一丝迷茫,这还是刚刚那位一幅颓丧模样的陛下吗?不禁问道:“陛下,你变化怎会如此之大?”
刘曜不答,反调侃道:“献容,是谁唤为夫刘郎来着?”
羊献容面色微微一红,低声唤道:“刘郎。”
刘曜显然心情大好,拉着羊献容道:“献容,陪为夫喝两盅,他娘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待石虎来了再说!”
羊献容暗暗叹了口气,她算是明白了,刘曜并非振作起了精神,而是彻彻底底丧失了斗志,以短暂的寻欢来欺骗自已,可是,在如今形势下,不这么做还能怎样呢?总比忧心忡忡要好吧?
羊献容强行绽出一丝笑颜:“刘郎你稍等片刻,妾去取酒来。”说着,转身向殿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