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司马绍为首的众人,不由暗中摇了摇头,裴妃又催促道:“丞相究竟想说什么,还请直言,我门中师祖为何进不得尊号?”
“哼!”经这一打岔,刘琨获得了喘息之机,当即冷哼道:“尊号仅为皇帝、皇后专用,吴普真人非为人主,如何当得尊号?莫非你正一道起了妄念?你是何居心?”
这义正严辞的指责一出,吴郡士族、司马氏众人均是在心里连声叫好,尊号当时仅指于皇帝与皇后,不如后世那般一长串几十个字,用于皇帝,只有皇帝与太上皇两种称号,用于皇后,也只为皇太后与太皇太后,吴普真人进尊号,难不成进为皇帝或是太上皇?
“嗤!”裴妃不屑的轻笑一声:“丞相可莫要东拉西扯,固然在人世间,只有人主才可进为皇帝,但师祖与世无争,岂会有非份之念?陛下应不至有此误会。
不过,神仙岂能以凡人喻之?所以当有神仙的尊号,师祖既已羽化飞升,自当进神仙尊号,何况飞升在我朝,在陛下而言,实为大幸,理当由陛下亲为祖师进尊号,示其尊崇,祈求护偌国泰民安!而丞相出言阻扰,究竟是何居心?莫非执着于教派之争,不愿为天下万民及陛下祈福?”
“这个”刘琨一时哑口无言,裴妃这话又正又重,令他颇为手足无措,关键在于,他拿不出吴普真人没有成仙的证据,无奈之下,刘琨看向了司马绍,希望他能强行拒绝。
说实话,如果不牵涉到政治,司马绍很愿意给吴普真人进尊号,毕竟司马氏的江山与吴普真人也有渊源,顺便拜一拜,求一求,求吴普真人降下法力,保得天下太平无恙,可偏偏正一道与云峰亲善,进尊号的最大得益者是云峰而不是朝庭,这就难免不愿意了。
然而,裴妃的提议冠冕堂皇,辩无可辩,一时之间,司马绍也陷入了两难之中。
裴妃也不再多说,面带自信,看着司马绍,其余的重臣们也是怀着各式神色,把目光投了过去。
“明了智慧以为父,欢喜慈悲以为母,不生不灭以为地,内外莹彻以为心,空有不著以为食,降服妄念以为座!”就在殿内陷了入宁静中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禅唱声。
歌声中,充满着慧理,所有人均是似有所悟,一丝安宁自在悄然浮现在了心头,均是禁不住的纷纷看去。
一个蓬头垢面、浑身破烂、头发不梳不理直垂到腰部、胡须也有尺许长的乞丐正踏歌而来,按理说,如此肮脏污秽,本应是臭气熏天,可这名乞丐偏不,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类似于檀香的香味,令人不得不啧啧称奇。
“难道是竺道人?”一名百姓突然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惊呼。
“不错!果然是竺道人,虽然形象大变,眉眼却依稀相似,尤其这风姿,再邋遢也改变不了,就是他!”
“竺道人不是云游天下了吗?他怎会来此?是拜祭吴普真人,还是向秦王寻仇?”
竺道潜在建康原本就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这么一提醒,立刻被百姓们认了出来,并纷纷向云峰望去,目中带着古怪,又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云峰也认出了竺道潜,四年前的竺道潜,貌美儒雅,锐气凌人,如今的他,则是平和圆润,锋芒不显,身上带着一股宜人、且又圣洁的气息,显然这四年里,竺道潜已参悟了佛法的精髓。
“将军,竺道人来者不善,他肯定对上次败于您手耿耿于怀,应该是向您讨要瓦官寺来了,您要小心啊,别输给他啊!“庾文君忍不住提醒道。
云峰微笑着摇了摇头,并不说话,竺道潜既能证得佛法,又岂会在乎区区身外俗物?同时他的心里还在暗暗欢喜,建康佛门在四年前被自已打击之后,便一蹶不振,而竺道潜的归来,是重新振作佛门的一个契机,凭着竺道潜对佛法新的参悟,完全有可能与急速壮大的正一道分庭抗礼,免去宗教界由正一道一家独大的不利局面。
在云峰的预计中,当回返长安的时候,塔克苏布应该也译出了《圣经》,到时再扶一把基督教,引导三教并立,有序、良性竞争,使得宗教界达到相对的势力平衡。
其他所有人却是猜估着竺道潜的来意,尤其在这关键时刻,他的突如其来能否带来变数?如果是,又会偏向哪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