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道潜不动声色,合什为礼。
司马绍却接过来道:“竺道人重返建康,堪为朝野间一大幸事,当年瓦官寺由先帝出面,召集朝野诸多公卿士人联手,以作为竺道人清修之所,不料”
说着,司马绍冷冷看了眼云峰,又道:“如今的瓦官寺早已面目全非,再无半分佛门应有的庄重肃穆,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竺道人能回来就好,孤明日会与众卿商议,另择一良址,重建一沙门寺院,赠给竺道人清修!”
吴郡士族、司马氏宗室、个别侨姓士族、包括刘琨都是面带微微笑连连点着头,如果能把竺道潜拉回来,他们愿意出钱,而不是希望竺道潜从云峰手中索回瓦官寺,作为宗教界的一名标杆,一面旗帜,他们不想见到竺道潜与云峰再有任何牵扯。
然而,竺道潜却不识趣的回绝道:“陛下盛情,贫道心领,贫道只求一容身之所,但无他求,不敢劳烦陛下!”
一瞬间,司马绍那白的近乎于透明的脸庞涨成了猪肝红,他又尴尬又气恼,太不识抬举了吧?但他同样的奈何不得竺道潜,只能独自生着闷气。
竺道潜也不理会,转向云峰,问道:“请问秦王,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何解?”
云峰却是一阵苦涩袭上了心头,竺道潜敢来,说明他已有了万全准备,其实,正常人都不会与和尚辩论,和尚善打机锋,是即是非,非即是是,带着你一圈圈的绕,直到落入罄中,除了俯首认输,再无别的办法。
云峰也不例外,接受竺道潜的挑战,只是被逼之下的没办法,获胜也是由于多出了一千多年的知识,与各种心理战术的恰当运用,才得以险胜,这个时候,面对参悟了佛法的竺道潜,他还有信心吗?
云峰大度的挥了挥手:“竺道人佛法精湛,孤自愧不如,呵呵~~就不班门卖斧了,瓦官寺当完壁奉还,只要不嫌弃就好!不过,佛门三毒贪嗔痴,痴之一毒,来无影,去无踪,无形无色,防不胜防,请竺道人恕孤交浅言深,何日竺道潜重为法深,法深亦为竺道潜,何时便是堪破痴之迷障,证得大自在、大逍遥与大圆满,往生极乐之时!”
云峰是随口乱说,竺道潜却仿如挨了记当头棒喝,他浑身剧震,躬身一礼:“贫道再谢秦王点拨,告辞!”说完,半截袖子一挥,转身而去。
百姓们纷纷让开道路,目送着竺道潜比来时慢了许多的背影,庾文君忍不住道:“将军,竺道人不会悟了吧?看这样子,岂不是即将如祖师般飞升而去?这可不得了,师祖刚成仙,竺道人又成了佛,一日之间连续两个,成仙真的很容易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伸长耳朵,向云峰望去,哪怕再卑鄙无耻,十恶不赦之徒,都会幻想自已有成仙的一天,这是人类面对死亡的恐惧而与生俱来的天性,谁都避免不了,他们想听听云峰的见解,说白了,成仙是古代的一个八卦话题。
云峰淡淡笑道:“仙道艰难,譬如登天,岂寻常人为之?既便有大毅力、大智慧与大定力临身,也要讲究机缘,竺道人虽是明悟,但世间事知易行难,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孤只是给竺道人点明个方向罢了,何时能脱离这浑浊尘世,还得靠他自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