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一路过来辛苦,也不多歇一歇?”张十九问道。
“正经事要紧。”张相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中可急得很,他这一次出来,可是带上了不少家当,是决不能亏本的。
张相一行三人,只将一点贵重的细软带在身上,径直出了客栈。
三人刚刚跨出客栈,迎面就是当当当的一阵锣响,一伙人敲着两面破锣,从南门鱼贯进城,一下就吸引了数百人夹道围观。
张相三人驻足观望。
从穿着打扮上,这一伙人都是乡里的农民。不过一个个提着棍棒,拿着长叉,敞着前胸的衣襟,多半是保甲中的保丁的身份。
在这伙人之中,还有两个人,被四马攒蹄绑在杠子上,扛着进了城门。跟乡里面打到人熊、大虫时一个待遇。
“又是哪家不开眼的贼寇被生擒了?”张相远远望着,笑着道,“这可是河北的保甲!”
保甲法推行有年,过境劫掠的贼寇往往就被保甲给捉了,使得地方上的治安渐渐的好了不少,尤其是河北山西这些民风强悍的地方,贼人的下场十分凄惨。旧年仁宗时,强人穿府过县,‘一伙多过一伙’的情况已经不复存在。路上的商旅和行人,也比旧年多了许多。
张十九挤进人群去打探消息,过了片刻又脸色发白的挤了回来,“哥哥,不好了,是大名府的刘豹子失了风,说是掘人坟墓给捉到了。”
张相脸色也变了,刘豹子那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古董贩子,怎么就给人当盗墓贼给打了?张相没听说过他什么时候客串过摸金校尉。
踮起脚,仔仔细细盯着杠子上的两个倒霉鬼一阵,张相就更加疑惑起来,“我怎么没到刘豹子?”
“给保丁当场打死了,首级就挂在前面。人死了,样子就全变了。但脸上那块烫出来的花斑,不是刘豹子还会是谁?”
张相再往前,一行人已经往州衙的方向走远了。他皱着眉头,视线追着人跟了一阵,最后摇摇头,终究还是不愿相信。
“刘豹子做这买卖做了三十年,你几曾听过他亲自下手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好歹也有十几万贯的身家了,去年又纳了一个小妾,身娇肉贵,疯了才上阵。要不是这一回是新出来的买卖,他肯定是守在大名府,根本都不会往相州这里过来。”
盗墓贼就跟贩私盐的一样,都是将脑袋悬在腰带上,而且名声更坏。但刘豹子只管收货,就是遭报应也是做贼的先遭殃。
“或许是刘豹子多半是心里急。”张十九猜测着,“乡里的村夫一个个粗手笨脚,那些龟甲骨片,劲道用的大了点可就碎了,一铲子下去能有多少。又不是拿来做药,碎了照样能派上用场……”
“再急也不会亲自上阵的。”张相不相信,“刘豹子那人,我打过好几次交道,从来不冒风险。”
张十九几乎都要赌咒发誓,可张相仍是半信半疑。
突然两人的背后一声唤:“这不是张五哥?”
张相闻声回头,就到一个相熟的面孔。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人横拉竖拽,扯到后面的巷子里。
“周小乙,你这是作甚?”张相挣脱开来,护着衣襟怒声质问着。他认识此人,也是在做一门生意的同行,也有几分交情。只是刘豹子似乎出了事,让张相不敢相信任何外人,听到身后张十九和伴当急忙追了上来的声音,才让张相安心了许多。
周小乙压低了声音,急道,“刘豹子那个精细人都失了风,张五哥你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当真是刘豹子?!”张相回头了张十九一眼。
“不是他还能有谁?脑袋都给人砍下来了!尸首也不知丢哪儿去了,亏他攒下了几十万的身家,最后连个全尸都没有。”
“说是掘人坟墓。”
“哪里是掘人坟墓?跟人争食给栽了罪名。”周小乙愤怒的握着拳头,“没见过下手这么绝的人……张五哥,相州可是不能呆了,有人要通吃下这一盘买卖。”
“杀了刘豹子究竟是谁?”
“徐兴徐大胡子,他可是正经八百的安阳本地人。”周小乙说道:“张五哥你别说徐胡子的手下没见过你,那几个就在人群中盯着。也不知多少人被盯住了。徐胡子他是打定主意要将外人都给赶出相州。”
“徐胡子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是谁给他撑腰!?”
“徐胡子背后是韩家的人!”周小乙又颓然一叹:“相州这里的买卖只要韩家想要,就肯定是韩家的,外地人争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