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仁宗疼爱的长女,而且与自幼养宫的英宗如同一母同胞的兄妹一般亲近——英宗宫时,就是寄养其母苗贵妃那里——但结局还是如此让人惋惜。大宋的公主,没有一个能如唐朝公主那般恣意妄为的。
如今的蜀国公主情况也差不多,夫妻之间的关系很是紧张,去年因为苏轼的案子,王诜之后没多久便被御史台盯上,连带的贬责出京。王诜带了小妾上路,而留下了蜀国公主。这样的丈夫,对女子来说的确是个不幸。幸好唯一的儿子种过痘一直都是健康活泼,成了蜀国公主唯一的寄托。
向皇后心暗自叹息,王诜风流倜傥的名声,京城都是有名的。她的小姑量想要做普通人家的妇,从不想有什么特殊的待遇。但她的身份那里,又不能对夫婿伏低做小,还要维持天家的体面,如何能讨丈夫喜欢?
只是这件事说得也无奈,议论了几句,两人都不想再提了。
“前几天因为蹴鞠联赛赛后的那点事,御史台还说不能让韩冈出掌资善堂,但现开封府断案,好歹是还了韩冈的清白。”朱贤妃并不是关心韩冈,她只是为了儿子。
前些日子学、气学争道统什么的,向皇后和朱贤妃都不是很懂,但其权力斗争的本质,她们无论如何都不会不明白。赵顼打压气学,她们不关心。但让韩冈去管资善堂,却是关系到她们的未来。
向皇后没有太多想法,自家自夭折了一个公主之后,还能再生的可能性很小,并不指望还能有个嫡子出来继承大统。眼下保住唯一的皇嗣,就是大的心愿了。
皇帝的身体一向不好。为了能多几个儿子,又不得不旦旦而伐,宫嫔妃雨露均沾的结果就是身体每况愈下,虽然一时间还没有大患,但以年过而立的皇帝,完全不出正当壮年的精悍。正后面与表弟和姐姐嬉闹的赵佣,便是宫后妃眼下大的希望。
“官家也说过,钱藻是能吏。”作为一门显贵的外戚,向家很早就被拉进齐云总社之,向皇后虽然对家里面的作为并不喜欢,但事到临头,该站哪一边还是知道的。何况,外戚飞鹰走马,本来就是免除祸患的不二法门,也不能说家里面的两位兄长做得不对。向皇后道:“官家不为别的着想,总是会为哥儿多想想。蜀国今天来,其实也是想让益哥给哥儿做陪读。”
“哥儿和益哥的年纪都还是太小了一点,进了资善堂,就怕他们心思不定。”
朱贤妃有些担心。出阁就学,便是正式昭告皇子拥有了帝位的继承权,这当然是好事,但也意味着赵佣从此,有点小过都会落到外臣的眼里,
“挂个名字就好,正式开蒙怎么也要到七八岁才是。”向皇后道,“有韩冈侍讲资善堂,也能对哥儿多放心一点了。”
朱贤妃点了点头。
同一件事,不同的人,从各自不同的视角,得出的结论是不同的。皇帝也好,朝臣也好,资善堂的重启,对他们来说多的是道统之争的余波。可对于向皇后和朱贤妃,资善堂的作用就是保护她们唯一的儿子,从身体健康,到未来能否顺利登基。
相应的,这也就是保护她们自己。否则让了二大王得偿所愿,她们后恐怕连个名分都没有——太祖的孝章皇后年纪轻轻便辞世,后事连应有的礼制都没有得到。谁愿意变成第二个孝章皇后?——至少皇宫,资善堂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欢迎,纵然是向皇后、朱贤妃以外的嫔妃,皇弟即位还是皇子即位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这件事上,她们是有共同利益的。
不过,也是仅此而已。宫里面的内命妇,面对朝堂上政局的变化,除非因此牵连到自家人,否则大多数人都是不关心的。她们只会饰、服装、脂粉、香水之类的东西上下功夫。
并不能说她们当真是不关心政事,但外有充斥朝堂的士大夫,内有正当年的天子,还有后宫不干政的祖宗家法,宫的女性,除了太后、皇后和生了皇嗣的朱贤妃,其他人不够资格去操心外面的政事,有精力还不如多为娘家人争取一点好处。且就算是向皇后和朱贤妃,她们所意的,也只是皇嗣的地位问题,其余的纷争,不能议论,不敢议论。
“对了,”向皇后突然响起了什么,“昨天招了东莱郡君今日午后入宫,差不多快要到了。”
朱贤妃带着些许惊喜笑道:“蜀国上次还说许久没见东莱郡君了。”
王安石的女儿能宫受皇后和嫔妃另眼相,不受她父亲的牵累,一部分是靠了韩冈那个药王弟子的名头,但剩下的则是她本人的品行讨人喜欢。
“就是知道蜀国今天要来拜见太后,才去招东莱郡君入宫的。”向皇后说道。对于韩家的子女,不论是运气,还是神佛庇佑,总归是让人羡慕的。若能沾一沾光,又有谁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