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衙之后,韩冈一出宫,便直接往城南驿去了
说实话,累了两天一夜,他想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睡上一觉但王安石那边,他是必须要先见上一面要不然到了明天,王安石正式走马上任,平日里再想登门造访,免不了就要惹起太多的议论——王安石的平章军国重事,对韩冈来说,实在很麻烦
还没到城南驿,韩冈一行几乎就已经变得寸步难行谁能想到王安石的任命刚刚公布不久,城南驿便已是门庭若市
只车马上的灯笼,韩冈就到了很多熟悉的姓氏,也知道属于谁人
纵然是没有太大权力的平章军国重事,但也代表曾经两次为相的王安石重回到了朝堂上党如同惊起的马蜂,群起而动当然是免不了的
在驿馆门外停满了车马,而驿馆内同样人满为患
身穿青袍的官员为数众多,衣着朱紫的也不在少数,正热闹得如同街市一般,从王安石落脚的小院,一直堵到城南驿的外厅中
不过韩冈一到,驿馆中顿时就安静了许多,但立刻又加喧腾起来有过一面之缘的都赶上来问好,就是没有见过面的也挤上来,想在韩冈面前留个名
韩冈谦和如常,一一回礼问候,同时让伴当先进去通报
王旁很快就迎了出来,步子迈得很大,虎虎有风韩冈向着仍想跟他拉关系的官员们说了声抱歉,方跟着王旁进了小院
在厅中见到了王安石,行礼落座后,王安石并没有问韩冈昨夜的详细细节摒退了王旁,他劈头就道:“天子圣躬不安,国势由此动荡不知在玉昆你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什么?”
“当然是大赦天下”韩冈断然道,“虽说郊祀祭天的赦诏昨日已经颁布了可为了给天子祈福,当然要再颁一份大赦诏不再前赦内的一应罪囚,除了十恶之外,当可都列入原赦的范围中”
王安石着他的女婿,不知韩冈是说笑,还是当真尽管大赦肯定是极为重要的政务,但绝不是王安石想问的,他相信韩冈也应该明白
“那么接下来呢?”王安石耐着性子问着韩冈
“稳定人心……”韩冈瞅瞅王安石,不打算绕圈子了,“这就要靠岳父了国中安定,就不惧外虏侵凌耶律乙辛想要捡便宜,还得靠岳父的名望来镇住他这当也是天子消岳父临诬命时的想法”
王安石摇摇头,“关键还是在于天子玉昆,你可知道嘉王已经准备出京为天子祈杆?”
韩冈点了点头,天子病重,这皇城内信息流动的度陡然加快,他都不知道究竟是皇后先得到消息,还是皇城百司的耳目灵通一点,“临放衙时刚知道的”
王安石身子倾前了一点,声音也低了一些,“玉昆在这厅中,话出你之口,入我之耳,没有第三人能听见你说句实话,你昨夜说的河北、陕西两州药王祠有神效可是事实?”
“子不语怪力乱神”韩冈敛容回道虽然不知道这是皇后想问的,还是王安石想问的,但还是老实回答比较好且就算明着说是骗人,想来皇后得知后也不会生气那几句话可是挽救了她母子的性命和未来
王安石沉默了下去,神色不掩心中的失望过了片刻才长声一叹,正正的与韩冈对视:“那太子就得托付给玉昆你了若太子再有何不安,朝局、乃至天下可就要危险了”
“天若佑皇宋,必不至于如此”韩冈还是没有一句准话,他怎么可能保证得了皇嗣的安危?就算有何不妥,那就过继
没有心思再牵扯这个话题,他王安石,先问道:“不知岳父怎么应对将要上京的太子太师?”
王安石拿韩冈没办法,也知道逼韩冈也没用,尚幸他的外孙和外孙女都平平安安,没有一个夭折的,由此来,韩冈还是能让人放心将太子交给他
“司马君实吗?……”王安石皱着眉头,同为东宫三师,但只要没有得到差遣,就不为祸患,但毕竟是旧友,“留在京中也能编他的《资治通鉴》十多年了,也不知道他的脾气改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