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风这头座山雕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落井下石,要将落水狗彻底用石头砸死的节奏。
王义甫和卢柏的罪名是什么罪名?
陷害同僚,欺君罔上,还有胁迫赵信杀人,哪一条拎出来,都是诛灭九族的死罪啊!
李淳风反正跟整个儒家官员都不对付,既是能够直接打杀其中两个旗帜性的人物,何乐不为?
可偏偏就在这时,耐人寻味的一幕出现了。
纳兰女帝竟是没有去管李淳风的提议,而是直接说道:“各位爱卿,还有事就启奏,无事就退朝吧!大将军,你把这个血糊疙瘩的脑袋收起来吧,朕觉得早上用的早膳都要吐出来了。”
李淳风蓦地皱眉,起身朝着殿上纳兰女帝,沉声道:“陛下,您看此事如何处置?”
少女模样的纳兰女帝柳眉皱起,明显有些生气的神态,毫不掩饰。
除了国师李淳风,恐怕连大将军燕破军都不敢在此时触女帝陛下的霉头。
可李淳风似是根本不甘心这么好的打击政敌的机会,就这样从自己指缝之间溜走,他加重语气道:“陛下,古语云,法令之不行,万民则不治!”
纳兰女帝语气略带嘲讽道:“国师今儿怎么改用法家的至理名言来教诲朕了?上次朝堂上,您还说‘法令滋彰,盗贼多有’,也就是法令越起作用,民间的盗贼反而越多,世道越混乱……”
少女模样的帝王轻笑一声:“国师何以教朕?”
李淳风默然低头,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女帝看了如蒙大赦,但脸色依旧惨白,战战兢兢的王义甫和卢柏两人,冷声道:“你二人罚俸一年,面壁三个月,不得踏出府门半步,两部事务暂由侍郎代理,但大事须由辅大人代为定夺。下去休要再做这等自作聪明的蠢事情,下去吧!”
看起来只是罚俸一年,面壁三个月,但关键就在于这三个月当中,刑部和吏部的大事都需要秦枫这个辅定夺,也就是说,秦枫可以光明正大地往已经是铁板一块的吏部刑部里面掺沙子。
别说掺沙子了,插刀子都没有问题。
女帝的最后一句话,明显就是表态了,她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本来该给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儒家官员定什么罪。
今日法外开恩,可不代表他们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劫后余生的王义甫和卢柏心有余悸,但很多持中间观念的儒门官员,就比如户部尚书钱朵等人则留心去看秦枫的反应了。
只见原本应该是今日这桩陷害案最大苦主的辅大人古月,此时脸上居然没有丝毫的不悦和不满,甚至表现出来的愤慨,都还不如国师李淳风。
就好像是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样。
能够让构陷自己的政敌自食其果,甚至一举扳倒对手的绝佳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他竟一点都不觉得憋屈?
换成其他人,就比如钱朵他自己,这位户部尚书是肯定要气炸的,至少不在朝堂上当场撒泼打滚,讨个公道,至少是
也要板着脸,撂几句狠话的。
这都能忍?
那这位辅大人的养气功夫,实在是修炼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就在这时,纳兰女帝忽地看向秦枫这边,笑了笑说道:“古辅,今日你留下陪朕共用午膳。”
她似是怕秦枫觉得语气生硬了,有些难以接受,居然还笑着补了一句:“辅上朝第一天,都要被朕留下来陪朕共用午膳,以示君臣相合,这是我朝惯例,爱卿切莫有别的负担。”
秦枫听到这话,只见周围几人包括王义甫和卢柏都是微微皱眉,便知道根本不存在什么辅上朝第一天要陪女帝吃午饭的规矩。
不过是女帝怕他第一次上朝,不习惯那种命令似的口吻,给他秦枫一个台阶下而已。
可即便这样,还是让群臣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就好像是看到战场上冲杀敌阵,刀头舔血的女将军居然偶尔绣起花来了一样不可思议。
秦枫当然是看破不说破,拱手作揖道:“既是我朝惯例,臣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话说完,秦枫直起身来的时候,觉身边的钱朵在翻白眼。
这位户部尚书显然觉得这事不可理喻啊!
一君一臣,就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那以后是不是古月之后的每一任辅都得要尊重这个惯例,走马上任后上朝的第一天都要留下来陪女帝陛下用午膳啊!
这也太荒谬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家女帝陛下做的荒诞事情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