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欣继续说道:“如果沒有孟家的那些族长、头人在后面摇旗呐喊、推波助澜,孟获能够生出这么大的野心吗?他敢动做这个蛮族之王的心思吗?”
到祝融默不作声,刘欣顺势将手搭在她肩头。祝融扭了两下,便不再挣扎。很显然,刘欣刚才的这番话已经给了她一些触动,她表面上无动于衷,内心一定在天人交战。
“大道面前无小义!孟家的反叛之心不是今天才有的,一旦有了这样的心思,纵使这次的叛乱平息了,久后他们仍然要反!”刘欣突然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完全可以放过孟家,而博得一个仁义之名,可是,以后呢?连年战乱只会给南中的汉蛮百姓带來无休无止的苦难,而战争的根源并是有一统蛮族各部野心的孟家!不信你问她!”
刘欣的手朝着杨沐雨一指,说道:“你们现在的生活比起三年前是好了还是差了?”
到封烈的那张脸时,杨沐雨的心中已经起了一丝波澜,当听说封烈是因为顾及与孟获的昔日交情才被他伤成这样的,更是有了几分愧疚,脸上的怒气也渐渐开始消退了。听了刘欣的话,杨沐雨不禁低下头沉思起來。
蛮族的生存条件十分恶劣,许多东西,像盐、铁、布匹,甚至粮食等等生活必需品都要通过与汉人交易來获得。三年前,南中各郡壅塞了道路,这些东西的获得一下子变得困难起來,市面上的物价高得离奇,不要说普通蛮族百姓了,就连他们这些族长头人家里的日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兀突骨、木鹿这些族长在回到各自部落之前,沒有少在刘欣和祝融面前述苦,对于南中四郡蛮族部落的情形,祝融已经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再听杨沐雨來数说。不过,祝融对能够劝阻住封烈的杨沐雨本人,还是有了几分兴趣,上下打量了她两眼,问道:“你是什么人?”
杨锋虽然是跟着文聘、封烈他们一起來的,却有些惧怕刘欣,始终躲在后面,不敢上前。但他也得出來,祝融是一心维护着蛮族利益的,听她问起,赶紧说道:“回禀祝融夫人,她是小民的妹妹,叫做杨沐雨,前年嫁与了孟获为妻。”
刘欣不禁瞪大了眼睛,问道:“她是孟获的妻子?”
杨锋慌忙拜倒在地,叩首道:“小民的妹妹心地善良,绝不敢参与反叛之事,求大人饶过她吧。”
封烈也拱了拱手说道:“启禀主公,这位杨姑娘确实劝阻过末将,不能对那些孩子下手,想來杨族长所言不差,末将愿以性命担保,她绝不敢反叛。”
刘欣到封烈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估计是牵动了伤口,晓得他说这么一长串话十分不容易,暗暗点了点头,心知这个粗莽的汉子动了凡心,大概是上杨锋这个妹妹了,于是朝他摆了摆手,说道:“封烈,你先下去包扎一下,让我好好想想。”
祝融也出了封烈的心思,转头了刘欣一眼,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刘欣听到祝融现在连一声“阿哥”都不肯叫了,知道她的气还沒有完全消下去,只得耐心地说道:“我原先的打算是将他们都充作官奴,不过,对那些孩子们动用刑罚,可不是我交代的,完全是封烈自作主张。”
祝定在一旁说道:“这件事也怪不得封将军,对俘获的孩童动刑是我们蛮族的惯例,也有点斩草除根的意思。”
祝融倒有些不自在起來,斩草除根确实是蛮族部落冲突中常用的手段,只是一般的部落冲突规模都不大,伤亡自然也就有限,不会像这次光孟家的青壮年就战死了三万多人。祝定这一解释,反显得她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
刘欣的脸上却波澜不惊,一本正经地说道:“不管这些是不是蛮族的惯例,总算他悬崖勒马,否则我还是要处罚他的。融儿,在军营那几天,你也到了,孟获这次在刘诞的鼓动下起兵反叛,蛮族各部落的伤亡都不小吧。”
这场战争中,孟家固然伤亡最重,其他各部落也是多有损失,就连包括祝家和封家在内的这些荆南、巴郡、牂柯等地蛮族部落也有不少伤亡,这些情况祝融都是清楚的。见到刘欣和她提起这件事,祝融双眼不由一眨不眨地着刘欣,想听听他下面还要说些什么。
刘欣长叹一声,说道:“融儿,你也知道,我这人不喜欢舞刀弄枪,更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日子。但是,孟家想要造反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是早有预谋。如果不趁这次的机会,将孟家彻底铲除,即使今天他们偃旗息鼓了,不久之后肯定还会卷土重來,长此以往,必定会将南中五郡的汉蛮两族全部拖入万劫不复之地。你说,是保护孟家这几万人重要,还是保护整个蛮族更重要些?”
祝定见到刘欣一直迁就着他的女儿,很是担心祝融再摆脸色,会惹起刘欣不快,赶紧说道:“阿融,主公能够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并不是凭空得來的,既然主公说孟家久后必反,那他们就一定会反,你就不要怀疑了。”
祝融本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只不过是火神传人这个头衔给了她太大的压力。想起刘欣无论是对藤甲兵,还是跟在猛兽后面冲锋的其他蛮兵,都能够开一面,而沒有大肆杀戮,现在对孟家这样处置,一定有他的道理,不由说道:“阿哥,算我错怪你了。只是,这些妇孺,还是不要充作官奴吧,里面有好些人都是我儿时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