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上高明博,剩下没有派往各营的新兵共有九人,他们都被姜总教官一块儿打包,带到了柳城内。
营州都督府旁的一套三进宅院正在忙碌的清理中,这套宅院属于追随品部大郎君图利前往白狼山作战的一位长老,长老在战事中被当场阵斩,其后在小郎君兀里的抄家行动中祸及全族。
因为一直有人居住和保养,这套宅院并不需要进行较大的修缮,只需要简单收拾和清理,将过去的居室全部改为公务用房,挪去家用的生活器具和装饰,迁入书案和文柜等。
高明博进去的时候,清理工作已经到了后期扫尾的阶段,许多仆役正在清扫地面和擦洗桌椅。姜总教官带着他们参观了一遍这套三进大院,然后告诉他们,这里以后就是营州军总部,也是他们处理军务的地方。
第一进院落的正堂前挂着一块崭新的木匾,上书“虞候司”三个大字,木匾上的新漆还未干透,高明博能够闻到那股略显刺鼻的味道。第二进院落属于“教化司”,高明博能够通过名字猜测到自己所在虞侯司的大致职能,却不明白教化和军事有什么关系。第三进院落为“作训司”,这个称呼很好理解,但没想过营州军会专门为了训练新兵而成立一个司衙。
转了一圈之后,高明博和三个新兵回到自己所属的虞候司,在厢房中静静等候,其他几人则被分派到了教化司和作训司。真正了解之后,高明博内心中涌现出了巨大的喜悦,他是高门大户出身,自然知道进入中枢做事的重大意义。
张兴重在虞候司正堂挨个接见了报到的四名新兵。这四名新兵在训练期中都表现出了一定的识文断字能力,看上去都读过许多书。前三名新兵都是柳城本地人,一个家在城中,两个家在城外,他们已经被暗中查访过,照柳城军使兼燕郡守捉使、游击将军李诚中的话来说,“初步认定政治可靠”,是以张兴重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鼓励他们好好做事。
只有最后一个家底不甚明朗,据本人说来自燕郡。按说来历不明不白者,是不轻易能调入虞候司的,但因为教官团极力推荐,认为此人训练刻苦、成绩优异,尤其是学识方面“远超同辈”,所以张兴重慎重思考后,还是想亲眼见见再说。
“你是高明博?”张兴重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带有一丝书卷气,却又不失英武的年轻人。
“报告长官,新兵高明博报到!”高明博脚跟一磕,横拳于胸,行了个干脆利落的军礼。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军官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军职,但在昨晚的篝火晚宴上见过张兴重,当时对方一直紧紧跟随在李将军身旁,不时和李将军自如的谈笑,以高明博的见识,当然知道对方必定是个位高权重之人。
张兴重点点头,一个多月的训练让这些新兵具备了初步的“军人风貌”——又是李将军的新词,至少这个军礼就敬得很规范。
“知道为什么让你过来么?”
“报告长官,姜总教官说某被分派到虞候司。”
“嗯,也不全对。虞候司是咱们营州军总部三司之一,军务极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某看过教官团对你的考评,评价很好,某也很想征调你过来,但咱们是军伍出身,有什么就说什么,你的来历有些含糊,征募从军时填报的是燕郡人,但恐怕未必......”
高明博额头顿时渗出白毛汗来,心里如打鼓一般,怦怦作响。
“现在有两个选择,”张兴重缓缓道:“其一,若是还说不清楚,也不会将你如何,只是你得去各营从新卒干起,你的前程需要真刀真枪杀出来;其二,交代明白,某就将你留在虞候司,将来前景如何,想必你自家也知晓。”
高明博一咬牙,几乎没做什么思考,立刻吐露了实情。之所以坦承得那么痛快,一来是他在新兵营中待了一个多月,已经知道营州军征兵时不分族群、不看出身;二来这一个多月的训练中,他已经养成了对上级军官下达命令时条件反射般的服从性;三来高明博毕竟出身大户之中,明白到虞候司做事与从普通小兵干起之间的差异有多大,换句话说,进了虞候司,至少可以让他少奋斗三至五年。
听高明博将自己从出生开始,一直到从军的经历全部道来,张兴重不禁动容。原来眼前这位竟是渤海国豪门子弟!他又想起对方刚才所说曾在燕郡行商,当下做出决定。
“高明博!”
“到!”
“从现在起,你进入虞候司行人处做事!”
高明博大喜,又犹豫片刻,壮着胆子问:“报告长官,某出身渤海国,长官们能放心?”
张兴重一笑:“营州军不问出身,不论出处,靺鞨人是大唐子民,渤海国同样是大唐封国。”
.....
当第一批新兵训练完毕正式入营后,营州都督府召开了李诚中回柳城之后的第一次全军队正以上军官大会。在这次大会上,李诚中正式抛出了酝酿已久的营州军改制方案。其实这套方案已经征得了多数高层的同意,有关的各营各司也已经开始筹备,但仍然需要这么一个正式的场合来进行宣布,予以最终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