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想什么呢?”裴玉戳她的额头,“做你的事去。”
助理嘀咕,“我不是小孩子。”
背过身,裴玉深呼吸,收了心去跟导演组交涉。
广告设定的是白明明和女友在餐厅烛光晚餐,他们各自拿起酒杯轻轻一碰,优雅的品一口,相视一笑。
整个拍摄过程很顺利,多数都是一条过。
导演临时决定加一条亲脸颊,女没意见,白明明这边也不好推三推四。
裴玉笑着说,“没事,这是工作,我不会介意的。”
白明明牙齿打颤。
拍的时候,白明明浑身僵硬,按理说他是跳舞的,跟舞伴的各种肢体接触常有,不至于这么拘谨。
他以前是不这样,现在裴玉在旁边盯着,怎么都不行。
导演第十次喊,“卡。”
白明明呼一口气,不好意思的跟工作人员道歉。
他那个态度一摆,别人也不好露出什么不耐烦,否则都有点不近人情。
导演压了压脾气,“明明,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把小翎姐当你女朋友就行了。”
白明明赧着脸,大哥,我真做不到啊,我女朋友在这儿监督我呢。
张小翎不知道想了什么,凑在白明明耳边。
湿润的气息让白明明后脊梁凉,他回头,裴玉在跟助理说话,似乎对拍摄情况并不关心。
那绝对是假象。
白明明咕噜吞咽口水,非常自觉的拉开距离,“翎姐,你说什么?”
“干嘛一口一个姐的叫我?”张小翎佯装生气,“我只是出道早,年纪还没你大呢。”
白明明只是干笑。
“再叫我姐,我可就真生气了。”张小翎挺好奇的,“明明,你拍的电影里没少跟演员搭感情戏,怎么一个脸颊吻就那么紧张?”
白明明还是干笑。
张小翎忽然问了句,“你有女朋友?”
白明明转移话题,“要不我们跟导演说,把最后一个镜头改成揽肩?”
张小翎看着他,没说话。
白明明额头冒汗。
就在他焦虑怎么消除对方的疑心时,他听到耳边的声音,“行,我去很导演说吧。”
白明明松口气,有种劫后余生喊。
他跟裴玉的事还瞒着呢,公开场合都时刻保持谨慎小心,唯恐被人拿去做文章。
裴玉的声音响在后面,“怎么出一脸汗?”
白明明抹了把脸,妆全花了,“烦的。”
裴玉叫化妆室来给白明明补妆,她站在一旁看着。
白明明想抱抱她,搁在腿上的手就有不老实的迹象。
裴玉眼神警告,他撇了撇嘴。
对面,张小翎也在补妆,眼睛时不时的往白明明身上扫。
“现没有,裴姐对明明哥非常好。”
“她是经纪人嘛,哪有不对自己带的艺人好的。”
“这么说也是,不过我还是觉得他们好般配。”
“你眼睛有问题吧,要说般配,明明哥跟小翎姐才是郎才女貌好么。”
“夫妻相啦,我说的是夫妻相。”
张小翎听着身后的那些窃窃私语,她忍不住就把目光移向白明明身边的女人,带着几分好奇,探究。
那是华宇的实力经纪人,她知道。
之前没有现,这会儿张小翎觉得白明明跟对方说话的时候,神态不一样,更加放松,还有一点……温柔。
休息时间到了,白明明起身过去,不知道张小翎跟导演怎么沟通的,脸颊吻的镜头没取消。
张小翎耸耸肩,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白明明是一贯的好说话,“那就开始吧。”
张小翎惊讶他的淡定,“好。”
这次白明明一条就过了,跟前面胖若两人,大家伙都很高兴,可以收工了。
张小翎的下巴上有男人的手掌捏住的温度,左边脸颊还有他留下的湿意,她不是新人,那一瞬间竟然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红酒的醇香和男人温柔的目光无疑很难让人拒绝。
白明明压根不是突然领悟了,是因为在休息的时候,裴玉问他还要亲多少遍,是几十次还是上百次。
那一秒,他仿佛看到自己晚上被踢下床的惨状。
虽然跟沈肆在家跪键盘比起来,裴玉对他是真的不错了,但他也不想累了一天回去,媳妇不让自己抱。
张小翎的助理小跑着来找白明明,“白老师,翎姐想请你去保姆车上喝杯酒。”
白明明摇头,“不了。”
男人毫不迟疑的样子被裴玉看在眼里,她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弯了弯唇角,很快的笑了一下。
休息室的门一关,白明明就拉着裴玉热|吻。
一门之隔,走道的脚步声不断,近似偷|情的刺激来的突然,又扎根在心里,俩人分开时都气息紊乱,衣衫不整。
白明明擦着裴玉的嘴唇,“我只是单纯的喜欢张小翎的作品。”
裴玉喘着气,“我也没说什么。”
白明明憋的脸都没形了,“是吗,我在棚里闻到了一股子醋味,难道是我的嗅觉出错了?”
裴玉看他,“回家再说。”
“别啊,”白明明最怕这句了,就跟要上老虎凳似的,“我跟她真没什么,真的,骗你我硬不起来。”
裴玉拿胳膊肘撞他,没舍得用什么力道,白明明八爪鱼般的缠着她。
俩人又抱在一块儿腻|歪。
出去的时候,裴玉走在前头,她耳边的几缕丝有一些凌|乱,是在休息室里的时候被白明明用手揉的。
白明明下意识的拉住她,低头帮她理顺了。
这个动作非常暧|昧。
下一刻,白明明跟裴玉不约而同的看向一个方向,张小翎站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
气氛骤然变了。
裴玉习的身子一僵,她习惯了为白明明剔除一切障碍,却没料到脚步刚迈开,手就被拉住了。
白明明按住裴玉的肩膀,安抚的捏了捏,“没事的,我来处理。”
裴玉的表示凝重,“可是……”
白明明对她宠溺的笑笑,她闭上嘴巴,选择做他背后的女人。
裴玉没跟上去,她看着白明明走到张小翎面前,跟对方说了什么,他们一起离开。
走了几步,张小翎突然回头,跟裴玉的目光撞到一起。
同是女人,有些细微的东西都在彼此的眼中放大,无处遁形。
譬如裴玉的不安,担忧,张小翎的羡慕,诧异。
停在偏僻的角落,白明明抬头看着墙上的一幅画,在以不变应万变。
沉默了好一会儿,张小翎开口了,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也没拐弯抹角,“你女朋友是她?”
白明明不答反问,“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张小翎抿着朱红的两片唇,清丽脱俗的脸上没有表情,“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了。”白明明说,“这是别人的事,不是吗?”
张小翎忽然笑出声,不知道是什么心思,“你这说话的语气,可不像是在求我。”
白明明将视线从画上挪到面前的女人身上,她是他比较喜欢的女演员,在这个腐烂奢|靡的圈子里待久了,灵气依然存在着,“我为什么要求你?”
张小翎哼道,“不怕我把这个料爆给媒体?”
她撩了撩头,很是迷人,可惜在场的唯一观众没反应,“以你现在的身价和展,将来会越来越好,何必要找一个会成为绊脚石的存在。”
“绊脚石?”白明明的眼神一冷,“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
张小翎好像抓住了什么,“这么说,你是在感激她。”
“不是。”白明明说,“我爱她。”
“可她是你的经纪人。”张小翎的情绪倏然变的激动,“如果我没记错,华宇的经纪部有明文规定,经纪人不能和自己的艺人有感情纠葛,她明知故犯,是在存心害你。”
她抬起头,“白明明,裴玉会毁了你!”
白明明皱着眉头,“你怎么这么激动?”
张小翎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转瞬即逝,“作为朋友,我是为你考虑。”
“谢了,不过……”白明明挑眉,言辞直白的有点疏离,“我们还不是朋友。”
张小翎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白明明你这个人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气结,“我看我们也不用往下说了,我看你也不在乎。”
“船到桥头自然直。”白明明是一副淡定的姿态,“外界知道了,我顶多开个招待会,就当是借你的嘴宣布我的感情生活。”
张小翎哑口无言,她重新打量眼前的男人,似乎是想在对方身上找到让自己特殊对待,一再反常的原因。
早就进入这个圈子了,跟她合作过的男演员很多,从外形到实力都是男神级别,但都仅仅是合作关系,甚至是导演一喊卡,他们就没有交流,一天的戏拍完了,收工的时候都是分头走。
戏里戏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她从未想过有什么改变,却在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就生出一股想跟他说几句话的冲动。
“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儿吗?”
她问的突兀,白明明的大脑停止运转,一两分钟后才反应过来,“不就在棚里吗?”
“当然不是。”张小翎露出我就知道的失望表情,“是在去年的慈善晚会上面,我的位置就在你左手边,中间隔了三个人。”
白明明一愣,他试图去想当时的情形,一大票演员上台,站了好几排,对于张小翎所说的,他没印象。
张小翎叹口气,“你说你很喜欢我演的戏,可你那时候都没看到我。”
白明明实话实说,“我紧张。”
那么大的场面,有好多老戏骨都在,他看到偶像,激动的不能自已,连捐款的时候都是懵的,哪还有心思管别的事。
张小翎想说,我走下台阶的时候,你还扶了我一把呢,看男人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没当回事,纯粹是自己多情了,“你希望我成为今年的视后,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白明明说,“我也期待你有更优秀的作品。”
张小翎摆摆手,踩着高跟鞋走了。
她是个骄傲的人,明白怎么选择不会让自己难堪的离场。
白明明知道这事解决了,张小翎会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也会替他们瞒下去。
他给裴玉打电话,“没事了。”
晚上回去已经是十一点多,俩人洗漱完了就躺在床上,手机不拿,杂志不看,脑袋放空。
“明明,以后我们要更加注意了。”
“知道。”
“明明,现在还不能对外公开我们的关系。”
“知道……”
白明明在裴玉又要开口前堵住她的嘴巴,声音从唇间溢出,“早晚的事,你能不能别太紧张了。”
裴玉说,“到那一天,我得辞职。”
白明明退开,撑着两只手看她,“你说什么?辞职?”
裴玉的语气笃定,“张小翎应该跟你说过了吧,公司是不准经纪人跟自己的艺人……”
白明明开口打断,“行了!”
他侧身倒在一边,“到时候我会解决,大不了退出演艺圈去当老板。”
裴玉蹙眉,“你怎么解决?明明,你有今天的一切不是运气,所以你不能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白明明坐起身,狠狠扒拉了几下头,“你不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意思。”
裴玉怔了一下,她哭笑不得,“明明,你蠢,我又不是非得是经纪人的身份才能陪着你,我可以换一个身份啊。”
白明明呆住了,随后抽抽嘴,他把手放到嘴边哈气,就去挠裴玉的胳肢窝和腰,“你说谁蠢呢?”
裴玉哈哈大笑,痒的往后缩。
闹够了,他们躺在一起,十指相扣。
如白明明所料,张小翎真的没有泄露出去,那件事后一切照常。
白明明的事业如日中天,他的餐厅开在影视城,生意很好,分店也按照计划中的那样顺利开业。
早上裴玉捯饬了好长时间,“给小夏的那笔钱打过去了吗?”
白明明系着领带,“嗯。”
苏夏把卡推到他面前的情形仿佛就生在昨天,那张借条上的内容也一字不漏的记得清楚,时间真的很神奇,可以带走一些东西,也能带来一些东西。
譬如情感,财富,健康,快乐,悲伤。
白明明搂着裴玉的腰,指尖从她的流苏耳坠下面掠过,“干嘛穿这么漂亮?”
裴玉的眉间是成熟女人的味道,“漂亮吗?”
白明明从镜子里看着他的爱人,认真点头,“当然。”
裴玉拍拍他的手,将衣领又整了整,“今天是你的分店开业,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不想出什么错。”
“什么你的,那是我们的。”
白明明退后一步,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伸到裴玉面前,他的身子微微弯下来,做出邀请的手势,“美丽的小姐,能否邀请你跳一支舞?”
裴玉伸出手,红唇微扬,“我愿意。”
白明明的手臂一揽,将她带进怀里,侧行,滑步,转身,每一个拍子都流露着他们对彼此的默契和爱意。
一舞结束,白明明亲了一下裴玉的额头,“你刚才的回答不适合那个问题,适合另一个。”
隐隐猜到一种可能,裴玉的心跳一瞬间失了频率,“另一个?”
下一刻,她看到男人变了一个魔术,他单膝跪地,拿出一个绒面小盒子,闷闷的一声响后,盒子打开,里面有一枚白金戒指。
魔术变成了现实。
裴玉的身子猛然一颤,她忽然想起几个月前,这个男人在拍一部电影时,有个镜头是他在金店买戒指。
当时他还偷偷跟她说,那些戒指都好丑,还说要是他结婚,一定去定制一个,世上的独一无二。
她忙着事情,也没多想。
此刻,那时候的一幕幕都清晰起来,裴玉有些不知所措,男人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裴玉,谢谢你曾经相信我,支持我,谢谢你现在喜欢我,爱护我,陪着我。”
裴玉的眼眶湿热。
“这枚戒指内侧有一串数字,是我们相识的日子。”白明明说,“五年三个月十七天。”
裴玉喃喃,“原来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啊……”
“很短,”白明明说,“我们会有第二个五年,也会有第三个,第四个,裴玉,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裴玉眨眼,脸上滑落一道水痕。
“现在的我可以给你很好的生活,未来我会做到更好。”白明明的喉结滚动,“裴玉,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吗?”
裴玉哭着笑,“我愿意。”
一个月后,有报道说一知名男星和经纪人同居了,附带的照片是他们在窗前拥吻的一幕。
裴玉准备离开公司,白明明的合同也即将到期,公司上层看出他的意图,果断召开会议,改了那条明文。
人生就是这样,惊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降临了。
裴玉不用离开,白明明的经纪人不会换人,影迷们的反应都是祝幸福,催他们快点造小人。
同年九月,白明明跟裴玉在巴厘岛举行婚礼。
苏夏跟沈肆去巴厘岛参加婚礼,还着儿子去看海,吃喜糖。
他们是提前一天去的,按照白明明给的地址找到一个美丽且浪漫的地方。
婚礼的事宜都已经搞定,白明明跟裴玉轻松的和沈肆夫妇在木屋里吃吃喝喝,泡泡温泉。
“妈咪妈咪!”
沈安安人没到,声音就先传进木屋。
苏夏怕他摔倒,就赶紧起身出去,她看到儿子奔跑着扑到自己怀里,手里还抱着一个大海螺,“安安,这是谁给你的?”
沈安安跑的小脸通红,他脆脆的说,“是一个很漂亮的叔叔。”
苏夏蹙了蹙眉,她刚要说话,儿子就拉着她的手往一个方向跑,木桥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安安,你慢点。”
沈安安不听,他迈着小短腿噔噔噔的跑起来,苏夏有些无奈,“那你总得告诉妈咪,你要带妈咪去哪儿吧?”
“这是秘密。”沈安安古灵精怪,“妈咪不许告诉爹地,不然我就不带妈咪去看漂亮叔叔了。”
苏夏,“……好吧。”
儿子长高了,也在一点点的学着飞翔。
她走神的时间,儿子停下来了,很大声的喊着“漂亮叔叔——”
苏夏停下脚步,耳边是儿子得意又开心的声音,“这是我的妈咪,是不是比你还要漂亮?!”
她看着那人站在黄昏的夕阳中,他把手放进口袋里,拿出来在裤缝边擦擦,又放进去,显得那么慌张无措。
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