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左少卿,却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万幸”的事。事实上,她的神经一直如同琴弦一样绷得紧紧的,时时都在权衡,这件事,会危及我的安全吗?
头一件,就是徐小玉的事。在她心里,这是一件有点诡异的事。她虽然把徐小玉安置在“旋转门”娱乐厅,但她对这个小姑娘,却有异常的疑心。就她的了解,廖凤山是不会这么做事的。她因此悄悄委托张伯为调查徐小玉的情况。昨天夜里,张伯为告诉她,徐小玉家里确实为了给她父亲治病,借了不少印子钱,且债主多次逼债,甚至威胁要把徐小玉卖到妓院里抵债。这样来,徐小玉说的话都是真的。这个情况多少让左少卿放心一些。
但同时,张伯为又提出另一件事,让她此时有了一些烦恼。张伯为让她查一下,在南京,谁在做军火生意,是否真的有人要出售一批军火。这让她想起以前办过的军火案。此时,正是那个案子让她心中不安。
军火案在她心中早已失去了价值。因此,整个案子结束后,她已让柳秋月将案卷归档了。今天她去档案室问了一下,这才发现,案卷已经被右少卿借走了,并且已借走很长时间了。左少卿心中的警觉油然而生。
最后一件烦心事,终于让她的土匪性格发作起来了。她听说,自己手下的陈三虎,竟然被第九十七师的宪兵队给扣起来了。
左少卿扔下电话,一拍桌子,大喊一声,“鲁城!”
鲁城从隔壁房间里闻声跑进来,“少主子,有事?”
左少卿瞪着他,喝道:“他妈的陈三虎是怎么回事!”
鲁城也正为陈三虎的事发愁,他一直想悄悄地解决这件事,但没有成功。此时少主子问起来,想瞒也瞒不下去了,只好实话实说,“少主子,是,是这么回事,陈三虎昨天晚上喝酒,喝高了,在包间里闹腾,又叫又唱的,结果,就和隔壁包间里的人争吵起来。那伙人是九十七师的,不知是庆祝什么事。三虎和他们争执到最后,就动起手来。三虎……没脱得了身,就被他们扣起来了。”
“就这么简单?”左少卿目光冷峻地盯着他,并不相信他的解释。
“是……是这样,”鲁城舔了一下嘴唇,嗫嚅着说:“那个,三虎一动起手来,打伤了九十七师的一个团长。好像……打得还挺重,住院了……”鲁城的声音低了下去。这件事首先就是他的管理责任,他很担心少主子会斥责他。
“你去要人了吗?”左少卿继续盯着他。
“去了。也说了陈三虎是我们的人。但他们不理,说要交军法处审讯。”
左少卿的土匪性格终于发作,她甩手给了鲁城一个耳光,吼道:“你他妈的混蛋!要不出人来就完了?为什么不报告?”
鲁城立刻垂下头。九十七师的人还说了一些狂妄的话,但他不敢重复。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他只能说:“少主子,我错了,我无能。”
左少卿真的气坏了,她紧绷的神经也籁籁地抖动起来,仿佛被人用力拨动。她在办公室里困兽一般来回转着,“王八蛋,敢扣老子的人,瞎了他的狗眼!”她向外面吼了一声,“秋月!”
柳秋月知道陈三虎的事发作,就一直在外屋等着,此时急忙应声进来,“少主。”
“跟我走,去要人!”左少卿一指鲁城,“还有你!”
左少卿脸色铁青地出了办公室。走廊里很安静,也昏暗如地狱。有人无声地探了一下头,就立刻缩回去。他们都听到左少卿在发火,不想触这个霉头。
左少卿坐车去九十七师的路上,虽然脸色仍然青白,但也多少冷静了一点。她回头对身边的柳秋月说:“到了那儿,你机灵点。”
柳秋月急忙点头,“是,少主。”她怀里抱着左少卿的黑皮包,脸色也已经发白。到少主如此愤怒,她非常担心会把事情弄成僵局。还有,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算机灵点。
到了九十七师,左少卿不想和那些下级军官多费话,带着鲁城和秋月,直接闯进师长王振清的办公室。
结果,王振清被她的这个举动惹火了,也发了脾气。
王振清这个人,行武出身,少将师长,直接负责蒋委员长的安全警卫工作,盛气凌人早已成了习惯。如今被一个小小的中校女军官闯进办公室里,朝他大喊大叫,如何受得了。站起来喝道:“你给我闭嘴!这里轮不到你给我下命令!”
左少卿站在他的对面,把桌子一拍,“我说话你听不见呀,我叫你放人!陈三虎是我们保密局的人!”
“你少拿保密局吓唬我,”王振清也不客气,“我不吃你这一套!我告诉你,那个陈什么虎,必须送军法处!我要不整瘪了他,老子就不姓王!”
“你敢!”左少卿大叫,她心里怒火中烧,哪管对方是少将师长,拔出腰里的手枪,砰地一声拍在桌上,“你送一个试试!我现在就叫你好!”
王振清瞪着眼睛,也拉开抽屉,拿出一支左轮,拍在桌上,“老子什么仗都打过,还会怕了你!你敢动枪,就休想出这个门!”他大喊一声:“来人!”
办公室的门立刻被推开了,两名军官举着手枪进来,对着左少卿和鲁城。鲁城也掏出枪,对着那两个人。
办公室里的气氛已经剑拔弩张,谁再多说一句,枪声立刻就会响起来。
左少卿怒视着王振清。王振清也毫不示弱地瞪着她。局面已经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