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介民点点头,继续说:“所以,我们今天的第二个议题,就是要求各单位加强对这个‘星辰’计划的侦察,争取『摸』清这个计划的内容。记住一点,这个计划是专门对付我们的。我们必须早做准备,决不可疏忽大意!”
他说完,就用严峻的目光扫了一遍桌边的高官们。
在保密局顶层会议室里召开的这次秘密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可能没有人会想到,这次会议的结果,立刻引动了三个人。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第一个被引动的人,居然是闲极无聊,每天傍晚坐在门前拉京胡的叶公瑾。
自从左少卿被派到香港,去研究大陆的政治经济情报,叶公瑾的这把京胡就只能独奏了。他上班时还可以看看报纸,或者偶尔找他的下级军官聊聊天。但到了晚上,就比较难过了。那时还没有电视,收音机也没有什么好听的。独自坐在家里更加难受。他索『性』坐在门外的台阶前,独自拉他的京胡。
他此时的『操』琴技艺,已臻化境,在清亮中透着婉转,在激越里藏着哀怨。天『色』半暗时,他整个人都几乎溶入到自己的琴声中。
住在眷村里的人,各自坐在自己的门前,也静静地听着这哀怨婉转又清亮激越的琴声。退休的兵工署副署长李伯廉也坐在门前,听得如醉如痴,击掌打着节拍。他的戏曲功底,还不足以开腔演唱,只能这样听着。
此时叶公瑾拉着琴,偶尔抬头,就看见远处停下一辆黑『色』的汽车,从车里下来一个人。他立刻就看清楚了,是国家安全局局长郑介民。
郑介民并没有直接走过来,而是静静地站在昏暗的路灯下,远远地看着他。
叶公瑾仍然拉着琴,直至一曲终了。他不慌不忙地收起琴,提起凳子,向不远处的李伯廉挥了一下手,就走进自己的房间里。但他并没有关上门。
几分钟后,郑介民无声地走进他的家门,并且向他『露』出微笑。
郑介民前来拜访叶公瑾,一是出于精明,二是出于不得已。
说他出于精明,是因为他在宦海沉浮中早已历练成千年的老妖。他知道叶公瑾能生存到今天,并且在国家安全会议中保有一个“委员”的闲职,是因为他身后隐约站立着经国先生。所以,叶公瑾的未来仕途如何,充满了变数,难以预知。但“烧冷灶”,偶尔垂顾一下叶公瑾这样半死不活的人,却是他的人生智慧之一。
说他出于不得已,是因为他对今天在保密局会议中讨论的两个议题,心里还存着很大的疑虑。他略一环顾,竟发现他无人可以与之为谋。那些情治机构的头头们,以『毛』人凤为代表,其实不过是一些政客。他们坐在官位上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保住官位,谋取更大的权力而已。至于本职的情报工作,倒在其次了。他明白,要听取真实的意见,只有这个不招人待见的叶公瑾了。
叶公瑾住所里的灯光并不明亮,只有一盏十五瓦的小灯,悬在他们的头顶上。叶公瑾洗了两只士兵用的破搪瓷缸子,沏了茶,将其中一只推到郑介民面前。
他说:“郑局长,请指教。”
郑介民微微地笑着,“你弓法娴熟,琴声嘹亮,还用我指教吗?”
叶公瑾说:“自娱自乐罢了。郑局长光临寒舍,应当不是为了听我拉琴。”
这时,郑介民就有些踌躇了。他想了一下说:“今天开了一天的会,脑筋都要木了。正好从你这里过,顺路来看一看。看你这么自在,我也很羡慕呀!”
叶公瑾淡淡地一笑,知道后面的话才是正题,便不肯再开口。
郑介民说:“想必你也知道,蒋先生已经批准‘一号’行动,只是我还有一些顾虑。也许是多虑,但心里总是不安。”
遭贬之人,在暗中窥视得久了,常有精锐目力,能从细微处观察大局。
叶公瑾正是这样的人。他首先听出这位郑局长对『毛』人凤的不满,其次,才看出他对所谓的“一号”行动有疑虑之处。“一号”行动是大事,他早已听说,目标是**的周恩来。但他并不知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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