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看着公孙瓒与乌丸交战那么多次,白马义从的确在这过程中越来越强,还能活下来的都是在血与火中历练被择选下来的精英,但也始终未见乌丸的实力有多大的削弱,这等于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到最后就会发现连番的战争其实都没有什么实质意义,乌丸损失了还可以抢汉人百姓的,而汉军损失了……也是“抢”汉人百姓的,最终遭殃的是普通百姓,可受到波及的却是整个社会结构。
赵云刚开始可想不到这些,那时候的他初出茅庐,一心只想着热血杀敌,但渐渐也发现了这种无意义的战争并不是自己想要地,所以在公孙瓒死前,他其实已经有了脱离公孙瓒另投它途的想法,只是他的观念上还没有转过弯来,始终觉得公孙瓒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没有刻意打压自己,反而屡屡加以重用,这种知遇之恩拼尽性命都难保,何况当时河北兵锋又起,公孙瓒加上韩馥的联合,面对袁绍来势汹汹也是令人堪忧,又叫他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抽身而去呢?
如果不是赵云这一犹豫留了下来,如果不是他随公孙瓒一起出征,然后又一起遭到埋伏,如果不是在终于明白大势已去的时候公孙瓒托孤于他,如果不是……最后如果不是吕布突然出现,他与小公孙信的命运又会是什么样呢?
或许很多事情本来就是注定了的,就像是他与公孙瓒留下来这个幼子的缘分一样,又像是这公孙信与吕布之间的联系一样。
赵云的思绪陷入回忆不可自拔,被吕布叫了几遍才终于惊醒,又听吕布道:“这可不是取笑,与子龙推心置腹地讲,在本侯看来,子龙最可贵的品质,也是本侯最看重的地方,不在于能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的勇猛,也不在于面对旧主幼子一心维护的忠义,而正在于对信儿这一路过来的照料,看得出来除了吃食,他没有受到丝毫不好的待遇。”
这时候可没有女乃粉,只有母乳,不吃这个小婴儿还真就只能喝点水了,那显然无法满足,最后赵云只能喂他一点稀粥,许是真的饿到极点了,居然也真能够咽进去,如此才能够撑过这么些日子,否则即便赵云照料得再周全,以婴儿的体质也没法撑得过来。
赵云微愕,回头却见吕布脸上表情认真,完全不像是在说笑的样子。
仔细想想,他在从那平原上回到汉昌城内的这一路行来,有关于吕布的所见所闻,其实已经给了他不小的冲击了,现在看吕布这个样子,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这就是这吕温侯、虎牢战神本来的面目,但这种与公孙瓒等其他的一方诸侯截然不同的地方,这种意外的新鲜,又何尝不是他的一种独特魅力。
赵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吸引,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是无话可说了,或许吕布的想法太超前让他有些难以消化。
见赵云陷入了沉默,吕布又道:“在本侯看来,生而为男,当立足于天地,但这不只是要能开口议政、执矛克敌、挥笔成文,还要能做好每一件大事小事。或许在别人甚至是子龙自己看来,能将信儿照料好显不出男子气概,一个八尺大汉纠结于照看婴孩的小事,也是一种耻辱,但在本侯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子龙你所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忠义不二、称信重诺,以此为出发点,所为的一切,难道不都是大丈夫所该为、应为之事么?”
吕布这番花,说得赵云是自愧不如,慨叹道:“温侯心胸,果非凡人可比,云……”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是佩服吧,这太假了点,因为他真没法和吕布走到一个思路去,可要说不赞同,他心里又隐隐觉得吕布说的很有道理。
吕布笑了笑,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明日咱们就要启程返回雒阳了,到那里之后,本侯会举办一个宴会,到时正式收信儿为义子,本侯想子龙不会拒绝参加吧?”
吕布说的漫不经心,赵云却知道这是要将自己引入他麾下的第一步,既然都已经决定留下来那也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并且在心里已经接受了,所以赵云倒也不意外,也并不排斥,笑了笑就应诺道:“温侯相邀,敢有不从!”
经过这一番交谈,不知不觉他对吕布的认识似乎深了一层,而对于之前吕布半威胁让他为公孙信而留下来的事情,也似乎没再放在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