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易宸璟忽然……忽然发神经。白绮歌也不会注意到帐篷异样。厚厚的桐油布与地面相接之处向内鼓起鸡蛋大小一块。困惑片刻。白绮歌猛然明白。那应该是有人在外偷听时不小心踢到帐篷造成的。
易宸璟无声无息拿起案上短剑。眼中一丝凌厉闪过。白绮歌摇摇头按住他手腕。提笔在纸上飞快写下一行潦草字迹。
将计就计。反守为攻。
“你先去忙吧。反正画完阵图我还要休息一会儿。这几天奔波不断确是有些累了。”拿过易宸璟手中短剑缩于袖中。白绮歌朝帐帘扬了扬下颌示意他离开。语气听不出半点异常。“我不会有事。我保证。”
“我保证”三个字咬得极重。一语双关。易宸璟纵是不愿也只能放手由她去做。出门前又蜻蜓点水似的在温软朱唇上轻吻。惹得白绮歌白眼横飞。离开将帐很远易宸璟才卸下平静脸色。想要找人暗中监视却发现。手边竟沒有半个可信之人。
确实如白绮歌所说。他的疑心重。寻常人是信不过的。放眼整个征军部队也就萧百善和乔二河两人能委以重任。然而那两人现在都不在眼前。还有谁可用。与她相处时间或许并不算长。可这世上属白绮歌最了解他脾性。那样聪慧又坚韧的女子得他倾心并非偶然。而是必然结果。
寂静的主将帐内。白绮歌气定神闲细细研墨。原本画好大半的阵图被浓墨彻底覆盖。。外面偷听的人是谁她和易宸璟心里都有数。尽管对方在战事上动手脚的可能性极小。她仍是不愿被那人知道己方将要摆出兵阵。多年特种兵生涯教会她谨慎方能杜绝意外危险。
“既然來了就进來吧。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何必如此腼腆。”余光见帐篷那处突起还在。白绮歌猜测监视者应该沒有走。索性放下笔开口相邀。
无人把守的主将营帐外一片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许窸窣响动。紧接着微风涌入。光线顿明。一个人影掀帘而入。带來满帐肃杀之气。
“不向你主子禀报我已经回來的消息么。”抬头看着漠无表情的精致面容。白绮歌从容不迫。其实简单想想就能推测出在外监视偷听的人是谁。有着充足理由动机又有不被易宸璟发觉的能力。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只有苏瑾琰。
碧色双眸冷光烁烁。苏瑾琰站在案前俯视白绮歌。近乎妖媚的面庞沒有半点变化。仍是那般倾国倾城。
倾国倾城这个词用于男子似乎有些不妥。然而白绮歌找不到其他词语足以形容苏瑾琰的姿色。或许连倾国倾城四字都无法尽述。翠色如玉的双眸里读不出任何感情。愈发显得神秘令人想要走近一探究竟。瓷白细腻有若凝脂的皮肤让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们也相形见绌。而那精致五官仿佛出自天神之手。每一寸、每一点都雕刻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赘。少一分则缺。整合于一起便有了无双容颜。惊为天人。
可惜绝世之美。偏是男宠之身。在易宸暄那样心理扭曲的男人手下必定受了极多苦楚。因此才落得从内到外的冷漠。不知为什么。白绮歌对苏瑾琰抱怀敌意的同时总有些同情掺杂其中。为暴殄天物感到惋惜。
是不是沒有易宸暄。现在的苏瑾琰也能像那个与他有着相同容貌的温和男子般宛如谪仙。
失神盯视令苏瑾琰颇为不悦。侧身避开白绮歌目光。修长而纤细的侧影落在案上:“我答应过不弃暂时不杀你。前提是你老老实实别再闹事。假如被我发现你在私底下破坏他的前程。我不介意随时取你性命。”
“不弃。那天救我的人。”一句话里包含太多疑问。白绮歌一时迷茫理不清头绪。“我破坏谁的前程了。易宸暄。”
“你不认识不弃。”听得连番追问。苏瑾琰亦有些意外。
长相能相似到近乎一个模子刻出來的。除去孪生兄弟关系再想不到其他。如此说來。那个人就叫苏不弃。谨言慎行的白绮歌摸不准该不该追问苏不弃身份。上次他们兄弟相见时气氛不是很融洽。总感觉二人之间存在一道鸿沟。刨根问底很有可能适得其反激怒苏瑾琰。
果然不出所料。初刻惊讶后苏瑾琰很快冷哼一声。周身气息愈发冰冷:“不认识最好。至少你还会觉得世上有善人存在。”
“好歹也是兄弟。就算性格不合。再不济骨子里流着相同血液。何必如此贬低。”
苏瑾琰并沒有反驳。看來兄弟关系是铁定了。只是听他口气好像苏不弃是个恶人一般。而在白绮歌记忆里。苏不弃几次救她时虽然淡漠却毫无恶意。那双眼眸也清澈明朗。全然不像是个虚伪之人。
谜一样的两兄弟啊……
咔哒一声脆响惊碎了白绮歌沉思。低头看去。案上一青一褐两支细颈瓷瓶骨碌碌滚到手边。瓶口用软木塞严丝合缝封住。形状与昔日在遥阖殿所见几无差别。抬眉仰首。白绮歌询问目光看向苏瑾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