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一动挑起邪佞冷笑.易宸暄提笔在纸上点下大团墨迹.眼中寒光烁烁:“你怕什么.有敬妃在手易宸璟不敢乱动.想要敬妃活.他就得死;倘若他甘愿用敬妃性命换自己前途.父皇定然恨他入骨..二十多年.都以为曾经被打入冷宫的敬妃不受恩宠.谁会想到父皇一生心思都牵系在一个弃妃身上.假如易宸璟敢做出对敬妃不利的选择.别说是皇位.他的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題.”
“我真不明白你这份自信哪里來的.敬妃敬妃.你总说敬妃是关键.可到现在我连敬妃的影子都沒看见.五皇子.可别怪我沒提醒你.在敬妃身边保护的人是偶遂良.你那个属下是否忠心暂且不说.他真的能从遥国第一将军手下把人抢过來吗.别闹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连着你我的性命都搭进去.”
易宸暄并不反驳.轻蔑笑意掩在端起的茶杯后.
论功夫.宫中能胜得过苏瑾琰的除了敛尘轩战廷.还有其他人吗.那是他花了无数心血、金银培养的心腹手下.偶遂良在苏瑾琰面前根本就是个废柴.至于苏瑾琰的忠诚……其他事上绝无担忧.而涉及到易宸璟的事则无须担心.
放下茶杯.微凉液体顺着喉咙滚落腹内.清爽畅快.
“一个月.瑾琰只有一个月期限.”摇摇手指.易宸暄看向窗外灿烂日光.眼底光芒是善是恶难以揣测.“一个月内不把敬妃带回來.等待他的是什么结果.他再清楚不过.”
筋骨剧痛.肠穿肚烂.每一条经脉都狂躁逆行.酸痒如万虫噬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么多年下來.当初那个容貌惊世、倔强骄傲的异族少年已经忘了什么是骨气.什么是尊严.又怎会违逆他呢.属于他的人决不允许背叛.否则……
便是生不如死.
宁静小镇飞絮漫天.飘絮的是遥国特有树种.曾有浪漫文人说.一见这些白花花的“夏日雪”就好似回到了家乡.
易宸璟对这些飞絮沒有太多感想.白绮歌却是讨厌得紧.白日里要策马赶路不得不忍耐浑身上下挂满白絮难以止痒.到了夜里说什么都不肯踏出马车或者房间半步.任由热得烦躁的易宸璟独自在外闲坐.
乔青絮到來后一切行动就都由这位四海闻名的女侠接管指挥.任何人不准有异议.稍有半点意见必然招來一顿臭骂.倘若异议是战廷提出的.还要额外附加两枚白眼以及不轻不重的一拳.女人心思总是难猜.易宸璟得知乔青絮对战廷的执着后既感慨又担忧.怎么想都觉得若是那二人真结为夫妇的话.战廷以后怕是沒有好日子过了.
望着渐暗天色微微出神间.忽然有人递來一盏琉璃酒樽.青色薄胎玲珑剔透.看着便知价值连城.易宸璟皱了皱眉.抬手推开酒樽.仍是半句话都不肯多说.
“男人不喜欢喝酒哪行.这可是荻花庄最好的酒.总共就那么一小坛.既然殿下不喝.那我去送给白姑娘好了.”不同于大遥种族肤色的白净面容上笑颜清淡.宁惜醉晃晃酒壶.酒樽更往前伸了伸.
易宸璟迟疑片刻接过酒樽.把玩少顷一口饮下.呛辣却甘冽的酒液浓香四溢.唇齿留香.
“这就对了.男人就是要有酒、有佳人方能活得潇洒.”
“只会享乐算什么男人.”面无表情交还酒杯.易宸璟忍住胃中火热靠墙而站.事实上他一直很介意自己算不得优秀的酒量.每每看宁惜醉把酒当水一杯杯灌下就觉得羡慕又嫉妒.他多希望能与白绮歌开怀畅饮千杯不醉的人是他.而非眼前总是笑眯眯不知在算计什么的异族行商.
酒香难掩醋味.宁惜醉眸如流水.目光清亮:“殿下总这么防着宁某真教人心寒.好歹也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朋友.何必吝啬一笑.”
想也不想.易宸璟脱口道:“什么时候你不再黏着绮歌我就朝你笑笑.”
“博君一笑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千金难买佳人一笑.殿下的笑大概千百个佳人加在一起都不够换的.”
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易宸璟沉吟片刻猛然醒悟.千金难买.这不是在说他卖笑吗..
杯酒下肚.宁惜醉笑得开怀:“剑就不用解了.殿下还是笑一笑继续与宁某喝酒吧.人生得意须尽欢.不得意时.更需有一个可坦率相对的人共饮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