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沒有射向任何人。而是钉在了易宸璟所驭马匹蹄下。陆楷大惑不解。拾起箭才发现箭翎里绑着一封书信。易宸璟似是早知道书信内容。一声不吭提马往回走。却在走出数十步时突然停住。呆立许久。忍不住回头张望。
城垛上。瘦长身躯依旧迎风玉立。仿若一尊雕像纹丝不动。淡然面容无悲无喜。
他却明白。这时的她。必然如他一般忍得撕心裂肺。
相守三年余。从最初的互相憎恨到缱绻难分。他们在一起的缘分终是无可奈何耗尽。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各自责任。曾经的誓言不得不销毁作废。连她最后送他的礼物也是如此伤人。带來蚀骨之痛。
那是一封。休书。
“既然他不肯写。那就由我來写好了。不过一纸休书而已。谁写不是一样呢。都是为各自的坚持。总要有些牺牲才行。”
乔二河把白绮歌的话转述给易宸璟听时。易宸璟表现得很平静。甚至沒有多问一句。她看起來是否伤心。白绮歌是个很会掩藏心事的人。他知道。即便委屈难受到不行她还是会笑着面对其他人。所有苦与痛独自咽下。
“二河。收拾收拾准备撤兵吧。这场仗我们已经一败涂地。”收好字迹工整的休书。易宸璟淡道。
乔二河迷茫。困惑地看着终于开始喝药的易宸璟:“殿下不要太子妃了吗。太子妃一定是在气头上才会做出这种决定。殿下只要去劝一劝太子妃一定会听的呀。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相遇……”
说着说着。粗壮的男儿竟孩子般抹起眼泪哭了起來。
易宸璟苦笑。哑然无声。
当一段感情绑上太多束缚拖累。就算再不容易才相遇、相知、相许。其结果也不能由相爱的两个人做主。偏巧他们又都是明事理、懂担当的人。决计不会为了儿女情长让无数百姓、将士陪葬。事到如今遥国在昭国百姓心目中的死敌地位已经不能抹消。白绮歌作为白家后代。作为继承白灏城身影继续支撑昭国的灵魂人物。爱也只能以恨为名。否则。失去亲人家园的昭国百姓们将失去精神支柱。延绵数百年的昭国。必然一夕崩解。
两个人沉默地收拾着东西。外面忽而传來几声骏马长嘶。不等乔二河掀起帘帐向外望去。有人先他一步闯入。
“偶大将军。”易宸璟讶然。
见易宸璟脸色苍白、身形摇晃。偶遂良深吸口气。稳稳扶住相对瘦削的可怜太子:“怎么闹成这样。路上就听说你伤了又病着却不肯吃药。是想找死吗。”
“这不是吃着么。”易宸璟咳了两声。随手指了指案上药碗。“我还不至于糊涂到自寻死路。那几日心里闷才犯了些傻。沒想到偶大将军千里眼、顺风耳。这点小毛病都能被你知道。以后我可不敢再有什么纰漏。”
偶遂良听他还能开玩笑。高悬的心扑通落下。脸上露出几许笑意:“愣小子。就知道你沒那么脆弱。”环顾了一下周围情况。偶遂良很快收起笑容沉下脸色。刻意压低声音:“听着。我带了皇上的圣旨。你和白丫头的苦日子总算到头了。。皇上下令撤兵并带五皇子回去审问。事情來龙去脉很快就会公诸于众。届时再由皇上出面对昭国和白家进行安抚。想來白丫头也不会太过计较。”
易宸璟沉默少顷。摇摇头:“偶大将军既然知道白将军自刎的事就应该料到事情沒这么简单。我和绮歌……已经沒可能再复合了。”
“胡说八道。谁说你们不可能再复合。”吼出这句话时偶遂良有些心虚。事实上他也好、遥皇也好。甚至是皇后。谁都明白一但白灏城真的被逼死。后果将是如何惨烈。
只是不忍说出罢了。对易宸璟。太残忍。
沒人继续接话。帐中一时陷入死寂。直到与偶遂良同行的侍卫长上气不接下气匆匆跑來。
“偶大将军。营中四处都找不到安宁王。听巡守的士兵说。前日夜里见有马车离去。恐怕安宁王早就收到消息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