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剐,官方的名字叫凌尺,被判处凌尺之刑的人,死尽受尽千刀万剐,奇惨无比。一个高明的行刑手,能将一个人身上的肉剐得所剩无几,这个人却还有一口气吊着,没有死绝,但凡被判凌尺之人,死前必定会想千方设万计地对行刑者行贿,让行刑者在行刑过程之中不动声色地一刀干掉自己,免得受那无尽的苦楚,但今天司马瑞显然不在此列。此时,观刑的人已经能清晰地到他裸露的内脏在蠕动着,但他却还活着。
从开始的狂热,生啖司马瑞之肉,到现在慢慢地安静下来,现场除了沉重的呼吸之声以及旌旗招展的呼啦啦之声,再也听不到别的。
应当说,这些人都是良善之辈,当最初的激愤消散,着场中那个血肉模糊的骨头架子,大部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忍之色。
红娘子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一般,云昭不动声色地跨前一步,使红娘子能够靠在自己的肩上,“算了吧,让我来送他归西吧!”云昭低声在红娘子耳边道。
回头使了一个眼色,吴凡赶紧将云昭的破军递了上来。提着破军,云昭从吴凡手中接过一支羽箭,“破军是当年沈老当家送给我的,亦是你父亲的遗物,就让他死在破军之下吧!”
张弓搭箭,瞄准了行刑台。弓如满月,箭如流星,哧的一声,羽箭擦着行刑者的身体射过,夺的一声射入司马瑞垂下的脑袋。垂下的脑袋猛扬起。被生生地钉在身后的木桩之上。
行刑的老者吓了一大跳。回过头来,云昭摆摆手,示意他退了下去。
“砍了司马瑞的脑袋,挂在鹰嘴岩上,尸体扔到大漠上去喂狼!”云昭吩咐道。
“不舒服的话就去休息一下吧!”云昭对红娘子道,“放心,这里有我呢!”
红娘子点点头,“我头有些疼。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去休息一下。”
着红娘子离去的背影,云昭微笑着走下高台,走向那些拥挤的人群,那里,有着许多他以前的熟人,战友。
鹰嘴岩上大摆宴席,没有足够的桌椅,一张毡毯往地上一铺,大盆大盆的牛羊肉端上来。没有酒水,便煮雪为水。以水代酒,大家要的是这份喜庆,觥筹交错之间,鹰嘴岩上重现了当年的盛况。
周旋于这些昔日的兄弟朋友之间,云昭灌了一肚子的雪水,直到夜深人静之时,才终于安静下来,即便是强健如云昭,也觉得脚步有些发虚。踩着喀吱作响的积雪来到红娘子的大帐前,却意外地到万元站在大帐。
“万公!”云昭叫道。
万元没有作声,却指着远处高高的鹰嘴岩,循着万元所指的方向去,高高的鹰嘴石上,飘扬的征北军军旗之下,坐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留给云昭的是一个孤寂单薄的背影。
“这么大冷的天,妙妙干嘛爬到那上面去了?”云昭惊问道。
“心里的结还没有打开!”万元摊摊手,“她是那样的心高气傲,云昭,她对你也是死心塌地,这一次,来真是觉得受到了伤害。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儿也只能由你去解决了。”
云昭点点头,“我明白。”
“其实妙妙已经改了好多!”万元叹了一口气:“要是以往,她一定会暴怒,但现在,她却把什么都埋在了心底,这对于征北军是一件好事,但对于你们两,却不是什么好事了,妙妙是一个很执着的人,要让她彻底忘记一件事情,是很难的。”
“放心吧,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别忘了,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你们的大婚,要是妙妙这口气回不过来,到时候你就尴尬了,你的婚事对于整个都督府来说,都是头等大事,一旦不能如期举行,必然会引来很多猜测,这于征北军的稳定也不是什么好事。”万元叮嘱道:“云昭,女人嘛,该哄就得哄,该骗就得骗,两人相处之时,只要不是涉及到原则性的东西,你服服软也没什么的。”
云昭哧的一声笑了起来,“万公,这是经验之变谈么?”
“屁的经验啊,我那老婆子大字不识一个,什么都不懂,只能都听我的,那像你与妙妙两人,一对人中龙凤,要命的是,你们两个都太强了,要是有一个弱些,就像我那老婆子一样,反倒什么都好说了,可惜她死得早,现在我算是安稳了下来,她的骨头现在只怕都化成灰了。”万元感慨地道。
“对不起,万公,我冒昧了!”
“你去吧,晚上风大,老在上面这么吹着,别冻个三长两短,现在别人去也是不行的!”推了推云昭,万元道。
红娘子甚少让她的秀发如此肆意地披散在肩头之上,平素,她总是细心地将他辫好,然后盘在自己的头上,再用头巾紧紧地扎起来,飘扬的长发起来是极美的,但对于一个随时都会踏上战场之上搏命的人来说,那就是障碍了。但今天,红娘子任由自己的秀发随风飘荡着。
云昭轻轻地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与红娘子一般,以手支着下巴,仰着头,着天上那一弯若隐若现的残月。
“那一年,我们要离开鹰嘴岩的时候,我们就这样坐在这里!”云昭说,“那天的月亮很圆,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