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州,天水。云昭的中军帐所在地,北地的最后一帐,云昭集结了他几乎所有能集结的力量,围三厥一,只给程群的金吾卫留下了一面通向秦州的道路,不将四面围得水泄不通,主要还是要让金吾卫留有一线突围的希望,倒不是云昭兵力不够,倘若当真围得死死的水泄不通,倒是激起对手拼死一战的决心了。
云昭不怕对手突围,苍江已经被征北军水师控制,程群现在属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当真抱有突围的想法,等他们到了秦州,蒙族骑兵随时可以赶上他们,在追击他们的过程之中,将他们一一灭掉。
看程群的架式,是要死守翼州城了,他将城中十数万百姓除开青壮之外,尽数驱赶出城的作法,倒也着实让云昭手忙脚乱了一阵子,正如程群所料,在云昭看来,这些都是他的子民,当然需要安置,而安置,就必得要时间,要粮草,要住房,北地的三月,夜晚仍然是极冷的,老弱病残一个不小心,随时可能一命归西。
从益州,卢州等地紧急调粮,调帐蓬,调一切所需要的东西,在翼州天水,大吉划定了大片区域作为这些难民的聚居所在,的确耗费了云昭不少的心思。现在所以做的,也就是保证他们一天有一碗粥喝,夜晚老弱病残不露宿野外了,至于其它,却是顾不得了。
“翼州城不好打啊!”韩仲看着面前的沙盘,对云昭道,“翼州城四周一展平原。原来的些密林也被程群砍伐得干干净净。站在城头。目力所及,一览无余,我们军的任何调动都瞒不过对方,除了硬打,竟是没有什么其它的好办法。”
姚长坤亦是蛋头紧锁,“韩大人说得对,这座城池,除了以势凌人。硬生生地拔掉他之外,竟是没有丝毫的可以施展其它手段的余地,可是这样一座坚城,想要打下来,必然要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
双手撑在沙盘之上,云昭愁容满面,北地之战,眼看着便要得竟全功,但模亘在他面前的这一颗钉子,却让他如哽在喉。
姚长坤了解云昭的心思。劝解道:“都督,慈不掌兵。您体恤士卒的心思是对的,但既然是打仗,伤亡便是难免的,眼下还只是一座翼州城而已,将来进了中原,像翼州城这样的坚城大堡比比皆是,如果不让士兵们得到历练,让他们了解如何攻打城池,将来的损失会更大,迟早会过这一关的,不若趁现在局势尽在我手之时,放手让士兵们历练一翻,权当是让士兵们练手了,这么多部队轮翻攻打,将损失控制在尽可能小的范围之内。拖也拖死金吾卫!”
云昭苦笑一下,说起来征北军威名赫赫,在北地战无不胜,可真论起来,竟然是没有打过一座坚城,唯一打过坚城的飞天营石敢当部,亦是出其不意,利用玉门山两侧高山,从天而降,但这种战术亦只能使用这一次,再用便不会再灵了,其它的部队都是在野战之中打出来的名声,如今金吾卫守翼州城,便将这样一个难题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如何能不体恤儿郎们啊!”云昭叹气,“一个士兵的身后便是一个家啊,这样一座坚城,不知要死多少人才能拿下来。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战后那些失去亲人的百姓的哭声,我不想北地家家戴孝,户户出殡啊!”
看着云昭,韩仲沉声道:“都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如是,更何况都督是要问鼎天下的人物,这等悲天悯人如不及早更改,他日必遭大败。如若都督不忍士兵伤亡,我们不若趁早返回兴灵,放过程群,向上京李逍拱手称臣,只需分割北地苟安可也!”
听着韩仲的话,云昭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都督,韩大人所言,虽然逆耳,却是忠言。”姚长坤看着云昭到了暴怒的边缘,赶紧道:“程群不是一般人物,身经百战,既然决定坚守翼州城,必然是作好了一切准备,除了硬碰硬,我们根本想不出别的办法来。请都督早下决心。”
云昭转身离开沙盘,走到大案之后坐下,点点头,“我知道,还是先尽尽心吧,韩大人,派使者进城,向程群劝降,告诉他,只要愿降,我云昭保证他程群将来荣华富贵,更甚今朝,希望他不要拿着金吾卫数万儿郎的性命成全他一人的身后之名。如此即便名载史册,亦为万人唾骂。”
“谨遵都督之命!”韩仲躬身道:“可是只怕难收成效。我观程群这些年的所为,此人一旦拿定注意极难改变。”
“总得试一试!”云昭挥挥手。
“我善野战,攻打坚城不是我的强项,这次作战,便由韩大人与姚大人两人统筹指挥吧,我,做一个冲锋大将可也!”云昭伸手拔出易水寒,手指轻轻抚过刀锋,感受着那一股冰凉。
韩仲与姚长坤同时笑了起来,“都督,征北军如今兵强马壮,都督麾下将才济济,那有轮到您上阵的道理,您只管坐镇中军,看我等攻城吧!”
云昭苦笑:“别人看我威风凛凛,想什么便有什么,岂知我如今想上阵痛痛快快地打一仗都不可能了,话还没有说出口,便会给人堵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