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逍再一次挣开沉重的双眼,朦朦胧胧中,似乎觉得眼前有无数人头在晃动,努力地定定神,使自己的脑子尽量显得清明一些,再一次睁开双眼之时,终于看清了,床前,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泪小涟涟的脸庞是皇后心湄,两眼哭得红肿.
心湄是在接到皇帝李逍太极殿中突犯厥症之后赶到太极殿中的,当她赶到时,太医们已经忙得满头大汗了,而旋即,心湄亦从徐威那里知道了连仲文的奏折,以及惊钟敲响的原因.
“陛下,您醒了?”看到李逍睁开双眼,心湄不由喜上眉梢,”陛下,您身系整个天下,可一定得全重龙体啊!”伸手握住李逍的手.
李逍的眼珠缓缓转动,首辅曹仪,兵部尚书徐威及朝中六部九卿的主官们都云集于此,看着他的眼神无一不是带着忧急神色,也不知有几人是真,几人是假.
“柔娘,柔娘呢?”李逍声音嘶哑,问道.听到李逍一醒来便问柔娘,心湄倒没有觉得异常,心湄身后,皇贵妃谢韵秋却是脸色不豫.闵怜儿显然是哭过了一场,两个眼睛红肿得如同桃子一般,此时低着头,也不知心中是何感受.
“陛下,您昏迷期间,贤妃亦是很快便赶过来了,只是后来因为罗网那边来报,京城出了一点事,所以贤妃便又匆匆离去了,等处理完了,就会过来的.”心湄低声道.
“出了什么事?”李逍瞪着眼睛,看着心湄.
“好像是因为惊钟的响起,让上京城中的一些奸细们闻风而动,想要在城中制造混乱,一部分已被拿下,另外一些人尚在逃窜,贤妃坐镇在景仁宫内,指挥缉拿,陛下,你如想见贤妃,我这便马上召她前来!”心湄道,转身便欲吩咐殿侧的宫女.
“我想见她?”李逍突地冷笑起来,”我这一辈子都不想见她了.心湄,马上让宫中侍卫给我将景仁宫给我围起来,将这个贱人给我锁拿起来!”
殿内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但是李逍的命令更是让他们惊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心湄看着李逍,眼睛瞪得老大,”陛下,您刚才说要锁拿贤妃?”
“不是她还是谁?心湄,你没听到我的话么,马上派出宫中侍卫,将这个贱人给我拿来.”
“陛下不可!”后面的首辅曹仪抢前一步,跪倒在龙床之前,”陛下,三思啊!”
曹仪一跪下,他身后,除了徐威,其它重臣全都跪了下来,”陛下,三思啊!”
李逍怒火上涌,眼前阵阵发黑,”你们想干什么?造反么,或者说你们都是那个贱人的同伙,曹仪,连仲文死了,王叔也死了,你难道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吗?”
曹仪重重地叩了一个头,”陛下,臣很清楚,可是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动贤妃啊!”
李逍抬起手来,手指颤抖,”你混蛋,你想让这个贱人葬送了朕的江山吗?”
曹仪夷然不惧,抬头看着李逍:”陛下,您在昏迷的时候,不但有人来报,现在京城之内一片混乱,职方司探子,暗房遗毒以及李鉴余孽在听闻惊钟之后,闻风而动,在全城制造混乱,眼下正是贤妃在指挥罗网抓捕,此时如果将贤妃抓了起来,罗网群龙无首,京城就会出大问题,上京乃天下中枢,上京若乱,天下震动啊!”
“你胡说,维持京城治安乃五城兵马司之任务,什么时候轮到罗网了?”李逍怒道.
曹仪转头看向徐威,徐威无奈上前,跪了下来,”陛下,去年李鉴出京之际,带走了京城几乎所有的精锐军队,其中便包括羽林军,五城兵马司从那时起,便成了一个空架子.几乎无兵可调,除了防守上京各处城门之外,实无余力在顾及其它.”
“一年时间,一年时间你竟然还没有补全空额,徐威,这个兵部尚书你是怎么当的?”李逍吼道.
“陛下,不是臣不努力,而是这一年来,朝廷用兵不断,钱如流水一般的花去,户部无钱,无力支付臣扩军的努力啊.”
听到徐威提到户部,跪在曹仪身后的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臣叩首道:”陛下,不是臣不竭尽全力,蜀军出蜀,一路自蜀至上京,而后又开拔到荆州,十万大军的开销,都得户部支应,虽说陛下已下令让谢大将军在荆州,豫州等地自筹自支,但谢将军称这些地方兵祸连连,根本无法自给自足,所以要求陛下仍然支应蜀军一应所需,这是陛下亲自允准的啊!臣为了筹措这些军费,已是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实在无法在拿出多余的粮饷,支持徐大人的扩军计划了!”
曹仪看着病床之上的李逍,”陛下,所以此时此刻,万万动不得贤妃啊!更何况,更何况,南方,南部三州那边的反应?亲王既去,南部镇军数万悍军必然已经被雄阔海所控制,一个不好,南部必生内乱,而朴德猛十万征北军可在贵州虎视眈眈啊!”
李逍不停地喘着粗气,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脸色涨得通红,肌肉抽搐,看着着实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