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眼虎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天气啊!小乙,你说咱们要是一出这沟沟,在我们面前的可就是他娘的一展平原,隔着他妈的老远就能看着咱们,怎么打?等我们跑到他们面前,他娘的早就摆好阵势了,冲阵么?”
燕小乙晃晃脑袋,”冲个屁的阵,要是老子还有万把骑兵,倒是可以冲一冲,打着转的一层层的削他,我这就千把人,冲什么阵?虎爷,咱们晚上出去干他,一样!”
三眼虎摇摇头,”我跟了他们两天了,晚上这帮龟儿子扎营还挺讲究的,恐怕是骁卫教他们的吧,袭营恐怕没门儿.”
“狗娘养的!”燕小乙不由大为恼怒,”他娘的骁卫,又是他们坏事.虎爷,你说的机会是什么?”
“要是来场大雪,或者来场大雾就好了!”三眼虎一伸腿,四仰八叉地躺到了地上.”哪咱们就可以在他们行军途中袭击他们了.”
“都这么多天了,也没见着下大雪或者起雾,这他妈典型的望天收,虎爷,这就是你所说的东风?”
燕小乙愤愤地道.
三眼虎哈哈一笑,也不理会燕小乙,仰望天空,悠悠地道:”小乙,你有没有觉得,现在我们倒像是回到了十年前在大漠的那会儿,那时可真是自由自在啊,纵马驰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杀蒙人,抢财货,日子过得可真逍遥!一晃眼间,便是十年了,我都四十好几了,小乙你也近三十了.”
“都什么时候了,虎爷还想着这个?回不去了,再说了,现在便是让我再回去,我也觉得没意思,我就想着这一仗,这一次我小乙可是丢了大脸,要是扳不回面子,我可没脸回去见王爷.也没脸去见红姑娘,没脸回去见那还没有见过面的小侄子!”
“得了得了!”三眼虎一挺身坐了起来,”瞧你那样儿,还统兵大将呢!真不知你是怎么混上去的,完全就一赌气的小娃娃!”
燕小乙一屁股坐了下来,”虎爷,这还不就是在你面前,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在你面前,我装什么装!”
三眼虎叹了一口气:”小乙,说实话,这些年,你和鹰嘴岩的一些老兄弟,可是生分不少了.老兄弟们不多了,野鸡一直恨你来着.”
燕小乙缓缓地坐了下来,看着三眼虎,”虎爷,我也跟你说句实话,当年那事儿,我不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得那么做.当年我们这些留下来跟着王爷的人,这些年经历了很多事情,学会了很多东西,与那些跟着虎爷与红姑娘走的老兄弟在很多事情上有了分歧,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是啊,你也很,郝仁也好,都是这样.”三眼虎叹了一口气,”你还认我做大哥,但郝仁可是不大理会我了.”
“虎爷,在许多事情上,你不该随着红姑娘的意思,你看看,最后死了那么多兄弟,还是又回到了原点,事实已经证明,当年你们的确做错了.说句心里话,我希望那些兄弟的血不要白流,从此咱们又能像当年那样,亲如一家.”
三眼虎嘿的一声笑,”怎么回到从前?红姑娘现在专心去做夫人养孩子了,我和野鸡都被夺了军权,这一次要不是你这儿出事,还轮不到我出来现世.算了,不说这些了,喏,你瞧瞧!”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递给燕小乙.
接过石头,燕小乙莫名其妙.
“什么意思?”
“你摸摸看!”三眼虎示意道.
拿着石头,左摸右看,半晌才道:”湿漉漉的,有啥好摸的.”
“对呀,湿漉漉的!”三眼虎意味深长地道.”小乙,当年咱们在大漠的时候打野人沟的那一战还记得么?也是在大雾之中出击的.我当年就在老当家的身边.”
“湿漉漉的!”燕小乙突然就蹦了起来,”水汽,这两天肯定会起雾!”
三眼虎大笑,”对,这两天肯定会起雾,看这水汽很浓,只怕这雾不小!这就是我们的东风!”
燕小乙伸出手掌,将指头一根根屈起来,只捏得卡卡作响,”老天爷助我啊!来人啊,传我的命令,全军集结,我们要做些准备了,到时候好好地给敌人一点颜色瞧瞧,打出我们征北军骑兵营的威风.”
三眼虎看得很准,就在当天夜里,便有薄薄的雾霾开始浮现,随着气温愈来愈低,雾气也越来越浓,到了凌晨,原本应当已经天色大亮的时候了,但却仍是迷迷茫茫,视线看不出十米开外.
在这一片大雾之中,孙传亮的骁卫仍是出发了,此地距离数月之前全益凤殂击从良的万千沟壑只有数十里地,在那里,从良留下了一支人数不多的部队驻守,而出了万千沟壑,抵达盐池,便有一支骁卫劲旅驻扎在哪里,到了那里,就算是重新归队了.
归心似箭的孙传亮率领七千骁卫拔营,在浓雾之中向前推进,数十里地,便是这样的天气,在天黑之前,也应当能抵达了,而且万千沟壑之中驻守的骁卫也应当已经与自己的前哨见面了.
而在孙传亮出发之后不久,殿后的相州镇军,也开始拔营出发,他们之间的距离,相隔着约有十数里地.
两支军龘队之间素质以及战术纪律之上的差距,因为这场浓雾而被无限放大,半日过后,两军之间的差距已经扩大了二十里.骁卫即使在浓雾之中,仍然保持着严整的队形,前锋突前,两翼掩护,但相州镇军的队伍开始被慢慢地拉长,八千人的队伍稀稀拉拉地形成了五路队伍,在浓雾之中摸索着踉踉跄跄的前进,士兵们努力睁大双眼,使自己能看清前面队友的身影,而不至于掉队,至于行军阵形,此时已是顾不得了.
距离他们数里之处,一支千人的骑兵已经作好了冲击的准备,每匹战马的蹄子上都被包上了软布,千余匹战马四蹄踏地,发出的声音极低,而相州镇军在浓雾之中大呼小叫,呼朋唤友,连这仅有的一点声息也被淹没了.
对于相州镇军来说,灾难在瞬时之间便自天而降.袭击者不是来自他们后方,而是侧翼.
燕小乙纵马自浓雾之间一跃而出,眼前是一脸迷芒,震惊地瞪大眼睛的相州镇军.
“杀!”燕小乙一声怒吼,锋利的马刀连连挥出,一蓬蓬的鲜血标出,马前马侧的敌人连接毙命!
震天的喊杀声从浓雾之中响起,一匹匹战马冲进了相州镇军的队列,肆意屠戮着毫无防备的相州镇军.
三眼虎的箭技此时完全派不上用场,浓雾之中,他根本无法开弓射击,要是误中自己人,那可就亏大了,与燕小乙一样,挥舞着马刀,疯狂地攻击着对手,这两年来,心内郁积的忧愤在这一瞬间完全爆发了出来.
相州镇军遭此突袭,顿时乱成一团,听着浓雾之中,到处传来的”征北军万胜”呐喊之声,他们误以为身后的苏定方和安庆营已是追杀了上来,更是心中慌乱,在迷雾之中四散奔逃.
这千多名征北军骑兵营这半年来,可以说是都憋了一口气,此时终得展开复仇之旅,一个个都如同修罗再世,阎王重生,疯狂地攻击着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