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侧耳静听,只觉尘襟爽涤,烦恼尽消,不觉蕴了微笑,默默在心中相和。
这时,忽有一道乐声随着那琴声扬起禾。
乐声一时听不出是哪种乐器所奏,音调单薄,且略显生疏,似跟不上节奏,但自有种疏朗萧落之气悠悠回旋,竟自然而然地补了那技巧上的不足,显出种别样的气韵来。
木槿猛地屏住呼吸,静了片刻,忽仓促站起,带翻了旁边的香炉,也不顾炉灰扑到楼小眠身上,飞快奔了出去。
楼小眠顿住,五指慢慢按紧琴弦,唇边泛出无奈的苦笑,“若皇上知晓,只怕会杀了我……妲”
木槿充耳不闻,但觉心头怦怦乱跳,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腔跳出来。
那乐声单调单薄,只因它根本不是乐器所奏,而是随手的一片悠吹出。
她从小便知道有一个人,从未潜心音律,不过偶尔跟在她身畔向母后学了几次琴,便也能略通一二,甚至能随手摘一片叶子,吹一两支曲子,哄他的小妹妹安然入睡。
五哥,五哥……
木槿说不出是酸楚还是欢喜,竟如受了蛊惑般,只顾往乐声发出之处飞奔过去。
乐声已经停了。
萧以靖拈着片叶子在手,坐于书房前的莲池边。
木槿第一次潜入别院,也正是坐在那里,静听着楼小眠吹玉笛。
如今书房内没人,他遥遥听闻的,不过是厅中的热闹和笑语。
低垂的柳枝拂着他乌黑的发和墨色的衣,几片萎黄的细长叶子飘落于他发际肩头,他却恍然未觉,只定定地看着眼前一池碧水摇曳,再不知在想着什么。
“五……五哥……”
木槿哑了嗓子,低低地唤。
萧以靖听得那梦里萦绕了多少年的女子嗓音,竟没有回头,只是身形僵了一僵,指尖的叶子已无声飘下,在空中打了个旋,跌在清波浮漾的池水中,在涟漪间浮沉不定。
木槿呆立在岸边,竟也许久没有动弹。
秋日的风萧索地吹来,缭乱的发丝迷了眼,刺扎扎的,便有热热的水珠滚落。
虽然都在吴都,并非像以往那般远隔千里,参商难遇,可她其实并未想到还能见面。
除了许思颜的醋意难掩,慕容家的伺机而动,同样也有她自己有意无意的回避。
萧以靖……的确是她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个存在。
他是她的兄长,可又不纯粹只是兄长。曾经懵懂的心思在她长成后渐渐清晰而明了,却注定只是永不能言之于口的一场幻梦。
如今,那幻梦已悠远得缥缈,若能长久安然地呆于宫内,也许她将只记得她有一个至尊至贵却彼此投契的夫婿,名唤许思颜。
萧以靖终于站起身来,如夜黑眸静静地凝注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