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逐渐散去,老楞的嚎哭声没了观众,渐渐停息,抹抹眼泪扯开嗓子嘶吼:“
人到四十守空房,
抱着鸟毛数房梁;
香瓜山上没媳妇,
俺到瓜洼找龙王;
龙王跟俺瞎扯淡,
去他妈的xx党……”
沙哑的声音四散开来,没有任何来由,没有任何前兆,刘小兴忽然觉得鼻尖有些泛酸。
老楞的哭声没有激起他的同情,只当是个神经病,可这段词唱出来,刘小兴的情绪无法控制了。
空气中有怨,有恨,有苦,有痛,光秃秃的香瓜山更是让人压抑,令刘小兴十分烦闷,步履沉重地踏在山间小路上,只想着尽快将学校盖好,立马离开这里出去闯荡一番,等有了资本再回来带领乡亲们发家致富。
对于老楞的历史,刘小兴是知道的,他忽然之间明白了一个道理:造成这个时代的原因,谁都有错,谁又都没错!
……
黄昏时,刘狗找到刘小兴,点头哈腰的神情让刘小兴差点不认识他,也不叫“小傻”了,改口称呼刘小兴的大名:“小兴啊,过去是叔不对,你可别放在心上,叔就是个狗不吃的东西,要是你不过意,打叔几下也成!”
这都哪跟哪啊?
老楞没唬住刘小兴,刘狗的这一手却震呆了他。刘小兴知道,刘狗仗着自己是村长儿子在村里有些霸道,以往对自己更是不待见,今天这是咋回事?
看着就差跪地磕头的刘狗,刘子兴的脑袋里灵光一闪:草蛋,肯定又是为了四百块钱来的!
见刘小兴还在发怔,刘狗心头暗苦,难道真让媳妇说中了,小傻恨自己恨到了骨头里,必须拿点诚心实意出来?扬起巴掌便要扇自己的狗脸,脸色说不出的苦。
“咡——”
刘小兴急忙拦住,“叔啊,你这是干什么?不管怎样,我是二爷爷带大的对不对?以前的事就算了吧,不提了不提了。”
“那就好那就好——”
刘狗顺坡下驴,连忙放下手臂,乐呵呵地道:“你婶子在家**蛋油饼,小兴,俺可告诉你,你婶子只有过年时才会做这个啊!”
“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呗!”刘狗故作神秘地说,“今晚说啥也要到俺家去吃饭,说啥也不成,听叔的,知道不?”
看着刘狗俨然一副家长的摸样,刘小兴一时半会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点头答应去吃饭。这时雨生他爸也来到村部,要小傻到他家去吃晚饭,让刘狗冲了几句,悻悻然离去。
老村长家里,刘狗媳妇秀英正给小芳敲边鼓:“芳啊,你看你傻哥人咋样?”
“傻哥?谁是傻哥啊?”
小芳一时没反应过来,从小到大,还真没称呼过村里的谁一声傻哥。
“你个傻丫头,就是傻种!”秀英没好气地说,“现在小傻人开窍了,俺就寻摸着给你说个亲事。”
小芳扭扭捏捏坑着头不说话,秀英的唠叨又在她耳边响起:“俺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嫁给你爸了,生你们六个娃,数你最省心,俺跟你爸也都舍不得你啊!芳啊,你傻哥他有钱,把大盖帽都哄得一愣一愣的,说明他也有本事!”
钱和亲事对于小芳来说都是懵懂的事物,只知道人大了就要成亲,就要养家糊口照顾老小。刘狗俩口子虽然不是东西,但小芳十分孝顺,舍不得离开自己这个大院,生怕嫁到外面被人欺负。
秀英最后一句话让她咬住的白牙彻底松开:“俺跟你爸你奶都商量好了,你要是愿意和小傻成亲,就让小傻倒插门,一辈子不离开咱家,咋样?”
小芳的脸像是熟透了的苹果,红扑扑地惹人怜惜,小手搓弄着衣襟,心底已然有了决定。
孬六凑上来,憨声憨气地说:“妈,俺也要娶媳妇!”
嘤的一声,害羞的小芳捂着脸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