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怕的感觉,他不止一次这么告诉自己。
因为精神并不好,没有胃口也没有出门闲逛几步的心思,他独自上了领事馆的二楼阳台上,在一张竹制躺椅上躺了下来,一边享受着难得的清晨安静时光,一边翻两份他从办公室拿出来的文件,是昨晚从各处传来的情报跟文件。因为是在他休息之后送来的,所以他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到。
躺在竹制的躺椅上,芳泽谦吉满脸严肃的着文件,一份来自汉口的情报显示,民国有一次加强了在汉口日租界外的驻兵,而另一份来自重庆的文件却写到,重庆警察局向重庆日租界发出警告,希望重庆日本领事能够约束好本国居民,尽量不要让其外出,尤其是出了日本租界外。因为目前中日两国民间的冲突不断激化,中国几乎每一天都有反日大游行申请被各地的学生组织跟激进社团递交到警察局申请。从目前中国民间的混乱来,还是谨慎一点,让日本侨民都待在日租界不出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芳泽谦吉认真的思考着,如果说重庆那边,只是警告日本侨民安全还能说得过去,那么汉口那边的局势可就是十分危险了。民国自去年以来已经将其在汉口日租界旁边的原德**营,扩建到足够容纳两三个营级军事编制了。而目前,民国也确实将其驻军增加到了三个营。有俄国在前,也难怪他心里会怔怔不安,唯恐哪一天醒来,中国的军队已经开进了日租界内,然后收回了日租界,废除了与日本之间的一切不平等条款,拒绝承认日本全部在华特权不说,还要强行没收日本一切在华产业。
如果是那样的话。还很年轻的芳泽谦吉无疑将成为日本永远的罪人,身为日本驻华公使的他很难摆脱责任,即使能够继续为政府效力,恐怕也没什么前途可言了。
这正是芳泽谦吉焦虑的主要原因,他担心自己的前途,也担心日本的未来。但是担心归担心,目前他对此确实无能为力,毕竟,战争的主动权并不掌握在他的手中,甚至不掌握在首相的手中,现在掌握了中日两国战争决定权的,是国内那位已经得到了陆军年轻派支持的陆相,甚至民国那位鹰派大总统!
所以,现在芳泽谦吉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祈祷国内那些年轻派的军人跟陆相还能够保持住部分冷静,祈祷民国那位大总统在日本的国力之下将丧失抵抗决心。否则一旦两国真要开战,依他如今所掌握的中**事力量情报,为数高达两百七十万以上的可战之兵,还有八十多万正在接受军事训练的新兵。除此外民国的军事工业已经可以保证,补给这个国家在陆地上,尤其是在本国跟临近本国沿海的任何领土上同敌国作战不败。过去的几年里,这个国家宁可不断向美国举债也要强行修建的铁路,如今已经形成规模的铁路,是民国强大的信心源泉之一。
若中日因庚子赔款或东北问题开战,那么不战则已,一旦开战必将是不死不休的恶战!是可能毁灭中国、掏空日本,彻底乱了远东秩序的恶战!
“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乱想吧!”
芳泽谦吉望着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心中的不安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压制下去。但是心情烦躁无法解决任何问题,他想起了还有众多的公文需要处理,在阳台上躺了一阵权当休息,正要起身回办公室去处理自己的工作呢,突然间他听到了公使馆外头出现了一声汽车的汽笛声,那刺耳的声音他曾经不止一次听到过,似乎是一辆福特t型轿车。因为民国政府机构采购了不少这种汽车作为政府专用车,因此他经常打交道。
“听声音,似乎已经来到了我们领事馆不远,这附近只有我国跟意大利领事馆,美国跟德国、英国都在后面那条街,难道是来我们领事馆的吗?”
强压下心中的不安,他起了身子走到栏杆前,伸着脑袋向远方望着,仿佛能够到那辆来车一般。
果然如他所料的一样,很快,那辆汽车就在日本驻华公使馆正门外头停了下来,从车上走下几个人,与守卫公使馆的日本士兵进行交涉。
芳泽谦吉听不到车子的声音了,心里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不久之后,他的侍从官带着一个武官上了二楼,在阳台外面停了下来,“公使先生,抱歉打搅您休息。中国外交部总长带着几名随员赶过来,要求会见公使先生。他们态度十分严肃,提到将在今天向我国递交国书。”
“我知道了,请他们去客厅,我很快就过去。”
芳泽谦吉没由来的一阵心跳,一瞬间他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的直觉告诉他,中国外交部总长现在赶过来,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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