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里看见了倪古尔出来,仿佛也松了口气,原本沉着的一张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容,眼神里却有些紧张的味道。
“倪古尔。”
“嗯,葛里。”
两人互相招呼了一声之后,却同时陷入了沉默,似乎在双方地位生变化之后,大家都有些不知道如何交谈了。
终于,还是倪古尔开口:“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情?这里毕竟是军事区,你我你能在这里逗留太久的。”
“倪古尔口……葛里忽然咬牙,看着倪古尔的眼睛:“我有一件事情求你,不知道你肯不肯帮忙。”
倪古尔苦笑一声,低声道:“今天玛沙地……我也知道……但是…………
“谁和你说玛沙的事情来的。”葛里摇头,脸色却有些晦涩:“你现在地位今非昔比,她青睐于你,也是她的选择。这世界从来都是这么现实,你看今天聚会里,人人都在奉承于你,哪里还有人来正眼瞧我这个葛里少爷。嘿嘿…………
倪古尔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尴尬,苦笑道:“其实……大家都是朋友……那个…………
这话说的言不由衷,就连倪古尔自己都是说了半句就住口了。
“我不会怨恨你,也不怨恨旁人的看轻。这世界就是这样,谁有本事,谁就站在光环之下。只是倪古尔……我求你的事情,却不是这些。”葛里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倪古尔,缓缓道:“我巳经求了家里的长辈,他们也同意了,让我进军队里历练。从前我们几个在一起浑浑噩噩的虚度时光,我不曾醒悟,今天看见你,我才明白了,男人一世,总不能靠着家里的混日子,真正的荣光,总要自己拼出来的才行。所以,我想求你帮忙,让我进你的军队里某个职位,你我总算朋友一场,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我初入军旅,什么都不懂,还要请你多多帮忙。”
葛里放下身段如此低姿态的一番话,让倪古尔惊呆了。
不过看着这个从前趾高气昂的朋友变得如此恭敬,而且今晚自己似乎还“抢了他的女人……,种种事情加在一起,况且倪古尔原本心底也还算善良,终于是在内疚之下,毫不犹豫就道:“好!这个容易,我们是多年的朋友,你愿意来军队里历练,我们在一起,我自然会照顾你!葛里,你的练武的天赋比我好,只要肯用心在军队里做事,将来的成就必然也高过我的。”
葛里苦笑一声,望着倪古尔,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也显得很是真诚,缓缓道:“倪古尔,这些话就不必说了。你将来的成就必然迈胜过我,你叔起……唉,玛沙选择你,也是正常。总之,我们还是朋友就好了。”
倪古尔心中越的愧疚,就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这种愧疚之情是怎么生出来的,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抱住了葛里,郑重道:石,葛里,你我是多年的朋友,当年我不得志,在那些家伙面前总是被欺负,也只是你出面来帮我,这些情分我自然牢牢铭记,一天不曾忘记。来我军中,一份功劳分两半,你我总是兄弟!”
这葛里倒是说做就做,办事的效率也是很快,第二天一早居然就拿着一份军方的任职文书来到了军中报到。
毕竟他也是官宦贵族子弟,家中自然也有势力,况且现在军队正是用人之际,他这种世家子弟主动参军效力的情况,帝国上层也是乐于见到的。
况且还有倪古尔作保,他的叔叔斯潘将军巳经是公认的未来的军方二号人物了,有他作保,方方面面自然是大开绿灯,很快就将葛里的手续办好,直接调入了倪古尔的营队里担任了一个预备军官一一似他这种世家子弟,一入伍自然就是有军官的身份,不用从大头兵干起,只要战场上稍微能立下一点微末功劳,立刻就会被夸大十倍,升迁的速度自然也是飞快。
葛里报到之后,这个从前一身傲气的世家少爷,倒走出乎倪古尔意料的,放下了身段来,着实和将士们好好的接纳了一番,虽然言语举止之中依然还有一股子贵族子弟的矜持倨傲,但是毕竟他也算是有心克制,巳经算是难得了。
况且葛里这个家伙,一贯出手大方贼——这一点却是倪古尔比不了的。倪古尔虽然也是世家乎弟,但是他叔叔斯潘为人一向方正持守,况且身在帝都率领王城近卫军,油水也实在不多,加上家教甚严,倪古尔自然也没有多少余崭。倒是葛里,豪门贵族子弟,出手阔绰,入营当天,就请了全营队的将士好好的吃了一顿,虽然战时军中禁酒,但是这葛里却自己掏私人腰包,弄来了不少好东西,上等的精麦磨的面包让众多将士敞开了饱餐,每人还分到了一斤熏肉和半斤马吞鱼,在围城巳经半年,城中物资紧缺,一切都走进行配给制,补给全靠海上兰蒂斯人援助支持的情况下,既便是这些日子来,大部分物资都是优先供给军队,但是这些士兵也巳经有多日不曾品尝到肉味了。
葛里出手大方,这一手倒是立刻收买了不少人心。当兵的其实要求不高,都是刀锋舔血的日子,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营生,能有好的吃喝也就是十足享受了。
况且这位贵族少爷放下架子,着实和将士们结纳了一番,好吃好喝的供给着,一天下来,不少人对这个新来的贵族军官的印象就大大的改观了。
这一天依然没有什么战事,城外的叛军似乎巳经偃旗息鼓,连日屡战,守军也是疲惫不堪,葛里主动要求守夜,倒是在城墙上待足了一夜时间,和士兵一起缩在毯子里吹夜风,也算是尽职,两天下来,就连倪古尔也不由得叹息:葛里看来是真的转了性乎了,想来他也是真的开窍,就如同自己当初一样,洗心革面,想好好的做出一番戍就了。
白天的时候,值夜了一个通宵的葛里居然也不肯休息,就跟在倪古尔
身边巡视城防,倒是尽心观者倪古尔如何处理军务,一一牢记在心中,甚至在倪古尔身边,他这个预备军官,几乎就变戍了倪古尔的副官了。从前两人在一起,都是葛里为主,倪古尔为辅,此刻两人身份倒转,倪古尔开始还有些别扭,但是看葛里似乎神色如常,丝毫没才介意的样子,也让倪古尔心中越的感慨,加上一股子内疚之心,对葛里更是毫无保留的言传身教,只希望自己的这个朋友能早日立功升职才好。
三天的时间皆无战事,倒是好消息一个一个传来,据说兰蒂斯人巳经加派军队,不日即将到达奥斯吉利亚,一旦等兰蒂斯的援军到来,城中军队就可以拥才足够的力量进行反攻了。
城外的叛军大营一日胜过一日的沉寂,不仅没有在动攻势,甚至之前每天派出骑兵到城下奔走一番炫耀武力的举动都停了下来,一连三日,不闻战鼓,甚至看着迈处叛军大营一片死气沉沉的样子,不少人都相信,胜利即将到来,那些叛军溃败的日子巳经不迈。
三天下来,有倪古尔的照顾,葛里和全营上下巳经混的熟了,他肯卖力,又肯放下架子和将士在一起,这样的举动对一个贵族少爷来说巳经是难能可贵,全营都对这位新来的贵族军官另眼相看,甚至一些低级的军官都巳经开始和葛里肆无忌惮的开一些军中的荤段子玩笑了,葛里也是毫不在乎的和将士一起笑骂,完令一个军中老人的模样。
这三天来,倪古尔的心特也是一日好过一日。
自从那晚聚会之中,玛沙小姐每天都派了家里的仆人来送信给倪古尔,一日一封信,第一天的信里言辞还算矜持,之后的两封信里就渐渐火热起来,年轻男女初入情网,自然是说不出的热烈,倪古尔脸上的笑容也是一日多过一日,只觉得生平如此,事业一番丰顺,心爱的女孩也眼看就要成了自己的女人,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这天傍晚,他照例来到了军营之外,算着时间,也是每天玛沙派仆人送信的时候了,他站在岗哨之外的大街上遥望街头,果然就等来了玛沙家中的仆人骑马而来,这次仆人却没有送来什么情书了,只是奉上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一个时间和地点,正是众人平常习惯斯混的那个小酒馆。时间则就在今晚。
面对着分明就是幽会的邀请,倪古尔中激荡无法自己自抑!
连日没有战事,况且军中为了照顾他这个斯潘将军的亲侄,倪古尔的营队负责防守的这段城防,从来都不是叛军主攻的方向,只是在西北上的一个小城门的附近。加上这些日子叛军的沉寂,军方也抓紧时间让守军轮休,试目趁着这个难得的喘息机会让疲惫不堪的守军得以修养精力,以待来日的反攻。
军中巳经开始轮休,今晚恰好又不是倪古尔值夜,他心里激动难以平息,终于下定决心去赴约。
晚上的时候,他将自己的营队里两个队官找来交待了一番之后,就此出营去了他心中倒是没有太大的担心,本来今晚就不是他论值,只是之前他一心作为,身为主官,即便不是他论值,也都留在营里。而今晚他休息,旁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好诧异的,毕竟对于倪古尔来说,这些日子他巳经做的够好的了。
倪古尔带着激动的心情出了营去,只带了随身的两个亲卫赴约,一路快马来到了幽会的那个小酒馆。
这酒馆早就被玛沙的仆人包下,闲杂之人都巳经肃清,倪古尔才进门,就有玛沙手下的仆人上来迎接,只说自家的小姐巳经在楼上等待。倪古尔少年郎的心思,此刻正是心头火热,就让手下人在楼下酒馆里饮酒等待,只身上了楼去。
他随着仆人上了楼上的一个房间里,才椎门进去,就果然看见了玛沙一身盛装等候,房间里桌上早巳经备下美酒佳肴,玛沙一身长裙,身姿诱人,长飘飘,俏脸含情,静静的望着倪古尔。倪古尔只觉得口干舌燥,浑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就连身后的房门何时关上,仆人何时退出去的都忘记了。
两个少年男女连日通信,倪古尔心中早已经积攒了太多的热情,进了门来,两人四目相望,玛沙又是屈意顺从,不过坐下饮酒叙谈了片刻,两今年轻人身子就巳经靠在了一起,眼看怀中的女孩如一只温顺的小猫儿一般,倪古尔心中大动,只觉得多年的美梦忽然戍真,心中再也无法把持,终于心里一横,俯下头去,就对着那自己魂牵梦萦了多年的红唇吻了下去。
两今年轻男女,一个有情,一个有意,顿时就纠缠在了一起,房间里顿时就传来了两人急促而紧张的喘息……
※※※
就在倪古尔身处温柔乡中的时候,城防之上,倪古尔手下的两个队官巳经安排好了今晚的值夜防务事项,而那个让大家舌目相看的葛里,下午不过小睡了片刻之后,晚上居然又主动担任了值夜的任务。
军队里值夜都是一个苦差,况且此刻时节渐渐入冬,晚上在城墙上喝上一夜的冷风,那滋味恐怕没有人会喜欢。当兵打仗,战场嘶杀,大家都巳经习惯了,可眼下战势好转,胜利在望,人人心中不免就懈怠了几分,之前一直绷紧的神经一旦放松,再想紧起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位新来的军官想表现,主动担任苦差,旁人自然也不会拂了他的美意。不过毕竟也是经过了一场大战的精锐,两个队官依然留下了一个在城防上坐镇。
入夜的时候,葛里就和士兵们一起裹着毯子在墙跺的角落里避风,大家说说笑笑,连日来这位贵族少爷没有架子,众人巳经知晓了,那些下级军官之间粗俗的笑话也不避着他。
和葛里坐在一起的,是一个队官,这个军官看着葛里,也忍不住赞叹道:“葛里少爷,我算是服了你了,原来只觉得似您这样的贵族少爷参军,不过就是混混资历罢了。我在军中干了快十年,见的也不少了,但是能真正肯吃苦卖力的,咱们的营官倪古尔大人是头一个,现在您也算是一个
子。”
葛里一笑,看着这个和自己并肩坐在一起的军官,语气甚是真诚,缓缓道:“男子汉大丈夫立世,当然要建立功勋才是自己的荣光。眼下虽然是国难,但是却也未尝不走出头的机会。我也不和你作伪,说老实话,谁不想坐在暖和的房间里抱着美女烤火喝酒?只是眼下这么好的机会,大战之中,若是能立下一些功勋,就胜过平时参军十年。我放一句痛快话在这里,我葛里也不是圣人,来吃苦,也无非就是奔着功劳和封赏来的。不然的话,谁喜欢在这半夜站在城墙上喝风?”
他这话虽然不好听,却是痛快的大实话,却反而让身边的将士对他大生好感。当兵打仗,自然都是心中想着立功升官的,不然的话,谁会卖命死战?
旁边就有人笑道:“葛里少爷,你倒是说的实话,不想其他那些贵族军官们,张口闭口就是什么忠诚爱国,咱们当兵的厮杀汉子,不为了那些悄赏和功劳,谁肯在刀头上打滚。”
还有人叹道:“葛里少爷,你家世那么好,只要经历上一两场阵仗,砍下几个叛军脑袋,那升迁的速度还不像是飞一样的就窜上去了,我们这些苦哈哈的家伙,将来见到您都要躬身行礼的份儿了。”
葛里吞吞一笑,缩在毯子里,却对着那个说话的军官挪了挪,大声道:“我葛里有什么本事,才大家之中,不过是新兵菜鸟一个,不过就是仗着命好,生在了一个好的家族之中罢了。军中的嘶杀事情,我是不懂的,明说吧,立功我自然是想,不过也要靠着大家帮衬了,才了战事的时候,还指望各位多多帮忙,我葛里立了功劳,将来升迁,也一定不忘记各位!”
他直承自己是新兵菜鸟,又做足了低姿态,旁人自然都是对这个贵族军官大生好感。
眼看到了半夜的时候,大家都是脊的有些受不住。
今夜的风不大,但是却格外的脊,天空之上乌云密布,甚至不到半夜,月色也淡了下去,被乌云遮蔽,天地之间再无一点月光,就连星辰也系数都看不见。
有些军兵就忍不住咒骂:“这见鬼的天气,眼看这云积了起来,只怕攒了一场好大的雪,我看啊,最多再有个几天,今年的雪就要落下了!可比往年早了不少呢。”
下面就才人接着笑骂道:“车雪了好,冻死城外的那些叛军,咱们在城里好歹还能捞到休息,躲在营房里暖和。那些叛军也只有在雪地里抖的份儿了,哈哈吞哈…………
葛里听着众人笑骂,眼看到了半夜时候,头顶月色隐去,他却忽然开口,只是却压低了声音笑道:“今晚这天气的确脊的邪乎,各位兄弟可辛苦了。”
旁边就有人笑道:“葛里少爷,你下去烤烤火吧,咱们也不是石头人,都是长了眼珠的,看着你这两天巳经足够辛苦,你巳经连着值了三个晚上了,就算是倪古尔大人当初入伍也不过如此了。有我们在这里看着就好,你下去休息休息,喝口热烫,暖和暖和吧。”
葛里立刻就大为感动的样子,笑道:石,兄弟们在这里喝风,老乎一个人下去烤火,那算是什么狗屁军官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眼珠一转,压低了声音道:“不过么,说到喝鬼……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农吞!”
说着,他起身裹着毯子,就快步跑下了城墙去。
片刻之后,葛里裹着毯子重新跑了上来,他身上裹了厚厚的毯子,看上去腴肿异常,跑上来之后,重新挤到角落里坐下,笑道:“各位兄弟,有些好东西,我取了出来,大家可别声张。”
说着,将自己的毯子掀了起来,却丢出两三个皮囊来。
他一脸神秘的模样,轻轻拧开一个皮囊的塞子,顿时一股浓烈的酒气飘散开来,当兵的人十个里有九个都是能喝酒的,况且大家苦了半年,都不闻酒味,此刻忽然嗅到这涛人的味道,顿时就有人低声欢呼道:“哈!好东西!好东西!!”
旁边就有人看着葛里,疑惑道:“葛里少爷,过…………
葛里微微一笑,低声道:“我怎么说也是一个贵族少爷,还是有些小手段的。我入伍之前,家里知道军中请苦,就让人悄悄给了备了这三袋子好酒,可都是我家里藏在酒窖里超过十年的佳酿,丢到外面去,这一袋子只怕就值一百个金币!说一句痛快话,我原本是打算藏着以后慢慢享用的,今天干促就拿出来大家一起喝了算!哈哈!”
一听是价值百金的好酒,顿时黑暗之中,就传来了几声咕嘟咕嘟吞口水的声音。
不少士兵巳经蠢蠢欲动,倒是旁边的那个值夜的队官,毕竟还才些持重,低声道:“军中禁酒,葛里少呢……这样,似乎不大好吧。”
他这话说的巳经很客气了,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他早就严厉斥责,以军规惩罚了。
葛里笑了笑,低声道:石,咱们近两百兄弟在这里,不过才这小小三袋酒,一人喝上一两口就光了。难道各位兄弟的酒量,这一两口酒就会醉人么?军中禁酒也只是怕人喝醉了耽误事情,咱们一人喝上一两口,不过就是小意思而巳,一来驱寒,二来么也是解解馋罢了,又喝不醉人,耽误不了事情,怕什么。”
说到这里,他故意挺起胸膛来,笑道:“若是上面追究下来,都往我身上推好了,吞吞,妈的,当今贵族少爷也就这点好处了,想来喝点酒的小事情,上面的人还不好意思真的打我军棍的,就算打几棍子,让兄弟们开心开心,也算是值了。”